第53章
几乎是瞬间, 段璟的脸上就被恐慌、更多的是无助的表情占据了。他从没感受过这种强烈占据了自己脑海和心思的失落感和空荡感, 而现在顾焕的这草草几句话便让他尝到了其中滋味, 却是无比的酸涩，涩得他眼睛都酸了起来。
等到他意识过来脸上有什么不对的时候，几滴细小的泪珠已经摇摇欲坠的沾在了他的睫毛上, 在他眨眼的同时，凝结在了一起, 慢慢模糊了他的视线。
“你讨厌我吗？”他感受到湿意, 胡乱的伸出手臂抹掉差点掉下来的眼泪, 努力稳住声音“我想听你说实话。”
眼睛刚刚被泪水遮挡了视线, 所以被他低头时忽视了的, 是顾焕在看见他这副模样时眼瞳中闪过的柔软和多半的纠结。
顾焕看着面前这个个头比自己高, 肩膀也比自己宽, 却在这时候将脆弱尽数暴露在自己眼前的男孩, 他湿漉漉睫毛下的一双黑亮的瞳孔还一直紧随着自己的方向，不曾移动半分。
顾焕刚刚面上的决绝与生硬在一刹那就被他的眼泪和泛红的眼圈打破了，随后碾碎, 缓慢变形重组, 终于在顾焕再度开口时, 变得温和起来。
“没有。”顾焕在自己睡裤的口袋里不抱希望的抓了抓，没想到真让他抓出来了一张已经揉皱的纸巾。他确认了一下是干净的, 就伸手递到了段璟面前，“我手疼。”见段璟没有伸手的意思，顾焕放缓语气“你拿着。”
段璟这才伸手接过纸巾, 在顾焕的手抽离之前，食指轻轻勾住了他的手心，但只是轻如羽毛的一瞬间，两人的手就分开了。
“我不仅不讨厌你，我喜欢你。”顾焕从感性的头脑发热中冷静下来后，仍旧不敢轻易的对着段璟说出爱这种字眼。
他在段璟迸发出希望的眼神中读到了欣喜，在他动口之前，深深的叹了口气，低下头，嘴唇轻轻翕动了几下，才抬起头来看段璟“对不起，下午...”
“没关系。”段璟哑着嗓音打断了他的话“真的没关系。”
“你不要这样，段璟。”顾焕望着他，目光真切而诚恳“先听我说完吧，可以吗。”
开水间外面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以及陌生声音的聊天声，顾焕适时噤了声，转身拿起热水瓶，回过头低声朝着段璟“我今天这么对你，如果你真的，嗯，还愿意听我继续说的话，在老地方等我，我马上就过来。”
他说完，看了一眼面色已经差不多恢复如常，只剩眼角还略泛红的段璟，大步踏出了热水间。恰巧与过来打水的同学在门口擦肩而过。
本来在下午自己的一时冲动打败理智的那时候，明明狠了心决定要和段璟分手，却在看到他难过悲切的模样时，内心仍然忍不住的揪着疼，好像被抛弃丢下的那个人是自己一样。
段璟在听完自己的那句对不起后脱口而出的那两句无条件的接受和原谅，更是让自己心疼的无以复加。
段璟他向来都是天之骄子，他从小就拥有老师和家长的喜爱，他享有同年龄同学的赞扬以及各路艳羡的目光，在别人的眼中，他是该骄傲，无忧无虑的。
可是为什么到了自己这里，他就变得那么卑微，甚至自己的一言一行就能把他伤到面色灰白，仿佛天塌了一样，又能因为自己仅仅的一句话，瞬间让他再次展颜。
自己是个没有分寸的恋人，在这些日子中，用自己的蛮横和段璟对自己的无条件宠爱，来牵扯住了段璟所有的情绪。
即便如此，就算他得到了段璟所有的爱，甚至也能在不过是一些小事累积的一气之下轻描淡写的说出分手的字眼。
说出来的当下，看见段璟受伤的表情时，自己心里竟然还是爽快的，是得意的。
他当时只想着用怎么样决绝狠厉的话才能让段璟受伤，才能让段璟难过，才能让自己今天所受的冷落，委屈还有怒气加以成倍的返还到段璟的身上。
最终他如愿以偿了，他知道自己的话对段璟杀伤力有多大，却毫无悔意，转身就走。
顾焕脚下快步走着，而现在的眼前闪过的全部都是段璟在听到自己那句没有喜欢了的回答时流露出的绝望神情，他那几颗被他自己胡乱擦掉的眼泪，活像是一滴一滴全都重重砸在了自己心上。
段璟不应该是这样的，这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个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意气风发，眉目间都散发着恣意与张扬的男孩了。
他应该是自信的，是人人称赞的学习榜样，是女孩们心仪的第一人选，偏偏和自己在一起后，他却被自己变成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模样。
顾焕边往回走边回想着这些日子里，段璟对自己种种的贴心照料和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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