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涔从怀中掏出一副麻布手套,秦念衾看着一呆,竟然早有准备?
套上双手,殷涔快速解开二人的衣物,整个身体除了咽喉上的刀口,没有任何其他印记,又翻了翻夜行衣,也没有其他物件。
二人相貌寻常,身材寻常,只是从身体肌肉上看得出是个多年的练家子,右手整个掌心与虎口老茧密布,是个惯用刀的人。
刀……刀?
殷涔脑中灵光乍现,从一人身侧拿起那把长刀,凑到火烛跟前寸寸仔细打量着。
这把刀,跟他的青山刃十分相像,但却不同。
他记得与云渐青见面那日他曾说,抚南营里也有一批他亲手锻造的云家刀,跟青山刃一个模子,却更重更宽,更适合战场砍杀,如今这刀……殷涔在刀背底端看到一个极小的“云”字,这便是云渐青所说的云家刀?
殷涔此前也没见过云家刀,若这把真是,云渐青此番可真是说不清了。
秦念衾见殷涔紧紧盯着那个云字,又见他眉头紧锁,问道,“可是这把刀有何不对?”
殷涔抬头担忧道,“这上面的云字,便是抚南营特有的云家刀,若此刀真为云将军所造,此番便是凶多吉少。”
秦念衾也拿起另一把刀仔细看了看,却有疑问,“平山,为何这刀……跟你那把刀如此相似?”
殷涔一愣,没想到不习武的书生也发现了这相似,骤然间又陷入此前拼命圆谎的心虚中,“外型是有点像,但我那刀……明显是刺客用的,这两把一看就是军刀。”
秦念衾似信非信,虽然云将军为人构陷,他与殷涔、陈佶此前也预料到,此刻也有责任将此案查清,然而殷涔所表现出来的担忧与紧张,明显超过了对待常规案件的态度。
他见过云南时,殷涔面对叶明枝和任同欢这种老狐狸时的从容,便越发对此刻殷涔的焦灼有些不解。
来不及多想,三法司会审时辰已到。
殷涔和秦念衾匆匆赶往审讯地内阁办公地文华殿。
殷涔第一次进内阁,一进门惊喜又以外地发现陈佶也在,作为副审坐在主案一侧。
此种场合他二人不好作何表露,只遥遥对应一个眼神,殷涔和秦念衾作为陪审,坐在了二人上司的身侧,辛尚允作为当晚的见证人也一同在场。
临近开审时祁言之才到场,坐在正中主审位。
一旁还有两位笔录官,已经铺好了白纸磨好了墨,此时开始直到审讯结束,所有人说过的所有话,都将被记录在案。
未时正,祁言之拍案开嗓,“押嫌犯云渐青、沈沧进殿!”
第61章 证物
殷涔端正坐着,头转向前门,还没见人,但已听到镣铐铁链挂在人身上、拖在地上的叮当摩擦声,他不自觉伸长了脖子,先看到一前一后两个鬓发缭乱的人头,他们拖拖踏踏地慢慢靠近,走到了殿门外。
沈沧走得格外慢,殷涔发现他右腿似一直拖在地上,心中一凛,难道刑部如此大胆,竟已私下用刑?!
待二人慢慢走到堂中,殷涔正要开口,邹横空抢了先,他问向祁言之,“祁阁老,他二人如今可是已经定罪?”
祁言之面带疑问,回看邹横空,“自然尚未。”
邹横空面有微忿,指向堂中二人,“那这是为何?我朝律法早有规定,当朝五品以上大员,凡未定罪者,庭审可不戴刑具,并可设座。”
祁言之未出声,阮鸣沙却不紧不慢回向邹横空,“谋反行刺之罪非同小可,若非如此谋逆大罪,又何须内阁首辅主审?按我朝律法,你我来审就可以了,邹大人如此讲律法,可是在说连皇上的旨意都违反律法?”
邹横空气息震怒,瞪着阮鸣沙,手指向对方气得一言难尽。
殷涔见状也跟道,“阮大人适才朝堂上说,一切按大宁律法处之,然而私底下却对在堂审之前就对嫌犯动刑,这又是遵的哪门子律法?”
此话一出,云渐青和沈沧均看向了他,其他众人却都盯住了阮鸣沙。
殷涔也狠狠盯着对方,阮鸣沙冷哼一声,“一介谋逆侍卫,下了狱还要逞口舌之快,本官不过给他点教训,好好教他做做人而已。”
殷涔正待再发作,祁言之早已不耐烦,再次狠拍惊堂木道,“诸位大人是来审案还是来内讧?如今嫌犯当堂,不知查案却顾着揭短,若是无心审案,请诸位提早离去便是!”
所有人这才噤了声,倒是云渐青微微一笑,开了口,“仅凭一个死无对证的刺客临死前的诬构之词,便可毁了云某一生清誉,且不待庭审,不待申辩,便可私自动刑逼供,这等手法,云某在东南二十年,对待倭寇都没用过,如今倒是被同僚用在了自个身上,诸位说说看,云某这一生是不是很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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