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暖阳衬着暖榻,沉水香袅袅飘散着,让人心情十分舒畅。殷涔跟陈佶推心置腹,“梁太傅不是唯唯诺诺之辈,是纯臣,也是直臣,哪怕明知这建议是逆鳞,也敢对皇帝言明。”
陈佶点头,他虽未上过朝,多少也听说过梁太傅的刚直名声,“太傅从不结党,父皇也从不怀疑梁太傅的忠心,但也因如此,每当太傅有稍为不顺的建议时,朝中也少有人与他同阵,这些年来,他已经快成了孤胆忠臣了。”
这状况,怕是不太妙。殷涔心下想着,太子身边唯一一个在皇帝身边说得上话的重要角色,成了皇帝不待见的人,这可不好。
殷涔想了想,正色对陈佶说,“太傅是皇上的帝师,又是先帝时期的状元和多年朝臣,无论皇上多不喜欢他的刚直言论,都不会彻底打压他,但你不同,现如今你只有一个太子名分,这是你唯一的排面靠山,但这靠山是空的,梁太傅教了你,但你千万不能学了老师的纯正刚直,这只会让皇上连同你一起不待见,轻飘飘就撤了这太子名分。”
陈佶认真点头,“我成日自己也会琢磨,虽不知道父皇为何不喜我,但也知此刻只能尽了心力去博他欢心,太傅教我策论国政,教我诗书明志,这些我都牢记于心,至于外在如何,不必与内里全然统一。”
见小人儿说的头头是道,殷涔略略放下一颗心,前世看了太多宫斗争宠狗血剧,没想到如今自己也身处其间,亲身感受到的微妙凶险,远不是狗血文字可以描述。
梁洛书日日前来授课,将自己的一腔激昂热血倾囊而出。
某日谈论东南海防与倭寇,梁洛书问太子和殷涔,应以何对策去处理。
听到东南海防四个字,殷涔犹豫了下,问道,“这一带是否是云渐青将军的大营所在?”
听到殷涔也知道云将军,梁洛书似有惊奇,点头回道,“是,云将军驻守东南海防二十年,是我大宁不可多得的两面铜墙铁壁其中之一,原本以将军的抗倭经验和海防的坚守,倭人成不了大患,但如今他们变了伎俩,多以商人平民混迹到各州府,到处煽风点火,将百姓民生扰乱得防不胜防,是以云将军日前谏言可否实行海禁,即彻底锁了东南沿海的商贸之途,让倭人无法再乔装混入。”
“那这不是就是闭关锁国吗?”殷涔脱口问道。
梁洛书点点头,再问二人,“殿下和涔儿如何看?”
陈佶略一思索,“学生不知东南海寇竟猖獗到这等地步,以云将军二十年来的抗敌经验竟也无良策,但实行海禁,彻底锁国似乎也不是最好的办法,这样虽然能防止倭寇混入,然而沿海一带,多是世代依靠海关商贸为生的百姓,这样一来他们将靠什么赖以为生?”
梁洛书不作表态,看向殷涔,殷涔缓缓说道,“听闻我大宁朝最繁华之时,有万邦来朝的气象,现如今虽不是当年那般声势,但与他国互通有无,交换彼此的文化、信息、技艺等方面的大国之心不可无,一旦闭关锁国,则是退后示弱,短期来看让百姓无以为生,长期来看,则信息闭塞,不与外界交流的国家,发展终究有限。”
话音刚落,梁洛书已经迫不及待说了声好,又道“此言甚合我意,我敬仰云将军多年镇守边关之劳之苦,但这海禁,万不能同意。”
说罢望向殷涔,双目犹有恳切之意,“你文武双全,当真只想做太子侍卫?他日我若向皇上举荐你入朝为官,你意下如何?”
殷涔惊得弹跳起身,望向太子,陈佶也一脸懵,老师先前看不入眼,如今也太看得入眼了吧?
殷涔只得连连摆手,“现下年纪还小,还需多多跟老师学习,日后再说,日后再说。”
梁洛书也点点头,十三岁,确实小了点,再过三五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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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涔在太子府找了间空余的仓房,清理了下当成近卫队的训练房,窗纸细心换成了不易捅破的棉绸,四个少年开始日日在里刀枪剑戟、摸爬滚打,外在的下人仆妇们只道太子殿下小孩心性未泯,找了几个玩伴陪着摔跤而已。
现如今梧叶儿体格已远超殷涔,也不知怎么回事,才半年,梧叶儿的个头身架子已经像个成年男子一般,而殷涔个子虽也在长,身形却依旧纤细单薄,一眼看过去,完全不似有功夫的样子,除非交手,否则决计看不出他能将人一掌断命。
殷涔羡慕的看着梧叶儿,混血杂|种就是好,人高马大,气势汹汹。
陈佶不念书的时候,也被殷涔和梧叶儿抓来训练房,教一些近身格斗之术,不求攻击,只求自保,没想到小太子学得颇为上心,一招一式很有那么点架势,也因为放开了身体去练,饭量见长,吃得厨娘喜气洋洋,只当自己厨艺深得殿下主子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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