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野摸了摸头,这女人,不在看台坐着,下来乱跑什么?
待郡主走近,何公公才宣布比赛规则:第三局为折桂郡主亲自设计,郡主将在跑马之时,将纸鸢放上天空,射中纸鸢者方可得分。
郡主一共将放出三只纸鸢,射中第一只得三十筹,第二只二十筹,第三只十筹。
殷涔低头不露声色的扯了扯嘴角,小菜一碟。
余光瞥向云野,见他微微蹙着眉,想看向折桂郡主,却又怕被对方瞧见的状态,心中不免好笑。
少年男女,虽是父母之言,却也情窦初开。
折桂倒是磊落之姿,司礼监送过来三只纸鸢,她单手拎着,另只手攥着缰绳,目光扫过众人,在云野面上停留少许,转身大喝一声,快马追风般跑开。
一身利落火红骑装,如一团红云般奔驰在操场之上,头上缎带高高飘起,折桂夹紧马腹,脱开双手,将一只纸鸢放飞上天。
殷涔一瞧,一只七色蝉翼纸鸢,彩云追月。
六人也策马跟了上去,一剪梅嘶昂向前,电光火石的瞬间,殷涔扫过看台,角落一个瘦削峭直的黑衣人起了身,望向场中,负手而立。
殷涔低头微笑,心内如镜。
元远山已经搭弓勾弦,弓和羽箭遥遥冲上,天上纸鸢飞得飘摇模糊,这一箭看似容易,却要在双方都是动态中去完成,实属不易,而且,众人没料到的是,折桂郡主自小习武,并不会单纯得让纸鸢就静静等着人来射,而会令它飘忽不定。
元远山放出第一箭,折桂郡主于马背上伸直了腿站起来,将纸鸢狠狠向下一抖,元远山这一箭放了空。
殷涔没料到折桂还会这一手,心道真小瞧了。
云野此番已追得浑身是汗,见元远山落了空,折桂粲然大笑,心中也颇为焦虑,这女人,不好降服,忒麻烦。
殷涔倒没有真的惧怕,只是更认真了些,待元远山收手,他快马掠过众人,遥遥向前追了上去。
纸鸢就在前方头顶上空,殷涔取过弓,羽箭轻却稳的勾在手指上,举弓与眼平行,心念调动内力,突然爆喝一声,于马背上翻身直冲向上,一箭稳稳放出,彩云追月失了平衡,直直坠下了地。
殷涔这才空中又一个翻身,稳稳落回了马背上。
这一手来得突然又漂亮,看台上回过神来的众人爆出山呼海啸般掌声。
何进尖细报数的声音都湮没在众人尖叫声中,“侍卫殷涔,三十筹”
折桂在马背上也回头睁大了双眼,太子哥哥的侍卫,人长得好看,功夫也相当利落。
云野面上更挂不住了。
回到看台,和陈泽秋忆人在一块的陈佶,也瞪大了双眼,脸颊兴奋得泛上红晕。
那是我的平山哥哥!厉不厉害!
秋忆人看到陈佶的神色,嘴角微微动了动。
陈泽倒是眯起了眼睛,文能白日放歌纵酒,武能骑马飞身射纸鸢,这个侍卫,怎得似比朕的禁军还要厉害?
跟着折桂又放出了第二只纸鸢,殷涔此番没再用让人眼花缭乱的架势,只稳稳骑在马上,便又射下一只。
云野策马追平他,抛过来一个恶狠狠的眼神。
让我在我媳妇面前出丑,你这个侍卫怎么回事!
殷涔完全读懂了那个眼神,他其实并不想让云野难堪,心中当下只觉得,既然让你难受够了,那不如就暂且先放一马吧。
第三只纸鸢上了天,一只五彩斑斓的鱼跃龙门。
殷涔故意放慢了速度,云野从身边呼啸而过,生怕他再出手,快速握紧了弓,羽箭上弦,仿佛用尽了生平所学放出了这一箭。
鱼跃龙门也没辜负他的心意,如他所愿坠落在地。
云野总算得了片刻喘息,面上已密密全是汗珠。
折桂从前方折返跑回来,冲殷涔拱手道,“殷公子好厉害,折桂十分佩服,都不知太子哥哥还藏了这么位人物在府中,早知道应该多做些此类活动,让大家早些可以切磋。”
殷涔也还礼,“谢郡主谬赞,我本一介侍卫,功夫好些,多保护好太子也是本职。”
正说着,陈佶也从看台奔了过来,殷涔下马,陈佶居然一把将殷涔抱起,原地转了个圈,兴奋得摇头摆尾。
殷涔:“……”
这特么,可是大庭广众、朝中重臣、京中世家、皇上皇后、可特么都在呢……
云野在一旁默不出声,折桂碰了碰他胳膊,一张脸小巧白皙,笑意盎然,对云野脆生说道,“今日很棒。”
这短短四字,似一泓春水注入云野心间,他低头,看到一张如花笑颜,心内只觉得,活到十八岁,还从未有人如此赤诚地对他笑过,父亲从不笑,母亲常发呆,而如今,在举目无亲的京城,一个妙龄女子,他未来的妻子,对他如春花般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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