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贵人和齐钰谢了恩,心里都有些看不上,齐钰见到嬷嬷们手中另外的托盘上放着的一柄柄镶着金玉缀了流苏的团扇,他还从没见过团扇以金银玉石做图案的,很想要来一观,但是瞧着嬷嬷们不屑一顾的神色,应当是给别的妃子的新年礼,齐钰虽好奇,仍克制住没开口。
齐铭处也送来了礼物,是一只银制小手炉,冬日放几块碳进去,可以暖手,就不怕冻着了。因他没在本朝过过冬天,有些不习惯,这身子有些怕冷,齐钰无意说过一次,大哥就惦记上了。
到了夜里,太子竟然亲自赶过来了。
齐钰惊讶道:“太子殿下不是说要到初一才能相见吗?”
慕容骏轻描淡写道:“孤的事都处理完了,就提前过来见你。”
太子略一颔首,江禾立刻托着几只托盘进来,托盘里有手炉脚炉,还有各种珍贵毛皮制成的暖手筒,有一只托盘,上头严严实实盖着一块丝帕,看不出来放得究竟是何物。
太子能在少年神志不清时偷亲,却不能叫少年看出来自己的心事,硬是冷着脸道:“听说你畏寒,孤府里正好有多的,送过来给你。”
齐钰:“……”
太子送个礼还真是变扭啊。齐钰“噗”地笑了,双手合十,感激地道:“多谢太子殿下。”
同样都是手炉,太子送的远比齐铭送的精致考究,但心意应是差不多的。
齐钰让嫣然与章嬷嬷把东西都收好,左右都摒退之后,太子才道:“可是你有预知了?”
齐钰沉默,算是认了,先请太子坐下,给太子倒了一盏热茶。因他无宠,住处摆设都很简陋,盛茶的杯盏乃是竹制,齐钰怕太子不喜,还先用热水烫过一遍。
太子接过来,摩挲着杯沿,静等着少年开口。
齐钰沉思片刻,压低声音道:“年后,皇上会生一场病,需要诸位皇子的鲜血为药引……但,他这病是假的,别有目的是真。”
慕容骏从未听说拿人血做药引子的,眉头一跳,道:“他想做什么?”
齐钰道:“滴血验亲。”
慕容骏:“……”
既是少年告诉他的,慕容骏敢肯定这是冲他而来,就是要陷害他的,太子手背上青筋暴起,冷笑着道:“如此说来,他竟是怀疑母后对他不忠,孤非他亲生了?”
太子的反应虽有恨意,并未失去理智,齐钰推测大约是大婚一事,令太子对皇帝已有些寒心,并非书中那样一无所知,故而当皇帝质疑太子的血统,眼前的太子仍能沉得住气。
齐钰有些心疼太子,决定缓缓道来。
他先说出舒妃的手段,太子只是挑了挑眉。
齐钰再道出皇帝派出杀手,太子神色凝重,开口问的却是子修。
“你说他会受重伤,然后归隐?”
齐钰道:“是……太子殿下若真与杀手动起手来,一定要让子修注意安全。”
太子点头。
齐钰最后说出了皇帝再次于太子生辰时动手,慕容骏捏着茶盏重重地放下了。
若说此前,皇帝的举动还能算做情有可原,但再次对太子动手,是找不到别的理由遮掩的。
聪明如太子,一下子想到了关键,皇帝就是想杀他。
慕容骏虽已在谋划夺位,却从未考虑过皇帝会先想要杀他,或者他某一日杀了皇帝。
他最多想的是他不慎暴露为皇帝所圈,这是不一样的,太子握住茶盏的手不住颤抖,本朝从没有皇帝杀过皇子,然而皇帝却要对他下手!
“为何他要这般做?”太子过了许久问道。
齐钰叹道:“因为滴血验亲并不准,皇上深知这一点。”
“荒唐!”慕容骏冷笑:“既知不准为何又要用,他——”
太子想起什么,蓦地收了声,死死咬住唇瓣,将嘴唇咬出了血印。
太子深吸一口气,艰难地道:“他……就是要杀孤,是因他不能确定孤的身世,所以宁可杀了孤……他……”
齐钰见他神情愈发不好,忙道:“太子殿下!”
虽然太子没流一滴眼泪,可是齐钰知道,太子每一个字,都是在泣血。
他觉得太子一定很疼,因为他也一样难受着。
齐钰伸出双手,紧紧包裹住太子冰冷的手掌,温声求道:“我不知该怎样说,太子殿下,不管他如何待您,您都要挺下去……”
太子已陷入了混乱,胸口既有汹涌的恨,也有对自己的怀疑。他再如何与皇帝感情淡漠,皇帝始终是他的生父,生父厌弃他也就罢了,竟还要他的命……
而他,究竟是不是皇帝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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