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弦好整以暇地喝了口茶:“你如果一丁点都不喜欢他,他整日缠着你,你为什么还惯着他?”
喻识此时已经想偏了。
再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自己当真做错了。
他不能接着惯下去了。
他不能再由着自己的心意胡来了,陶颂年岁小,那他,应该主动断了的。
喻识自觉找到了一个极好的契机,有了十分合情合理的由头,甚至顺理成章地将他二人分开了。
但是,他没想到陶颂还是找来了。
甚至陶颂都不许他躲了。
陶颂逼着他要一个说法,他瞧着这双清澈的眸子,心里越来越慌。
夜里有些渗入骨髓的寒凉,四下静得能听见人的心跳声。
喻识一腔翻江倒海终于有了些许平复,他方要开口,却瞧见陶颂垂下了头。
陶颂将外袍脱下来,不由分说地给他裹上了。
喻识张了张口:“我……”
“这里太凉了。”陶颂低头,似乎是扯了扯嘴角,踢走了脚下一块小碎石。
小石头翻翻滚滚,在夜里发出些稀里咣当的声响。
喻识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陶颂默了良久,才抬眸笑了笑:“剑修,是我错了,我不该逼你的。”
喻识心里蓦然漫上深深浅浅的难过。
他原本想说的。
但他似乎错过了什么。
喻识心下一空,凉沁沁,空落落的。
他正想说些什么弥补,陶颂忽而轻声道:“剑修,今天这句话,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日子?我会等的,但我等得很累了。”
喻识心里一疼。
陶颂没有抬头,整张脸都在灯下浅浅的阴影里:“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问你,你心思重,曲桑谷又刚出了这样的事。我逼你去想这些不要紧的话,是让你为难,也是添乱。”
喻识心下更疼了。
如果这当真是不要紧的话,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难过?
但喻识终究没有说话。
在面对陶颂时,他一直都笨拙得不知所措。
“所以,我想着,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时间?”陶颂声音低低沉沉,“等你觉得合适了,你愿意说了,你再告诉我。”
喻识没有办法拒绝。
他也需要时间。
需要时间让这一切都尘埃落定。
喻识点了点头,却在这个时候心思一拐,说出了正常人都不会说的一句话:“那你回扶风吧,等我从这里出去,我就去给你一个交代。”
喻识眼睁睁瞧着,陶颂平静的眼眸中溢出了怒火。
这火烧得太盛了,喻识竟然有点心抖。
陶颂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喻识觉得浑身上下都被这火烧了个遍,心里不住地发毛。
喻识不是不怕死,但他脑子有些筋大约与别人搭得就是不一样,所以他愣了下,捧出一个十分乖巧的笑:“你生气什么?”
陶颂浑身一滞,索性阖上了眼。
喻识瞧不见他的眼神,更加心慌了。
他思来想去,知道自己应该想不明白,更加小意地去问:“你怎么了?”
陶颂睁开眼,却没有看他:“我在想,我刚才真的做错了。”
“啊?”喻识不懂,错哪儿了?
“刚才我就不该问你。我就应该直接将你敲晕了,拿绳子一捆,带到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锁在小黑屋里,让你日日只能见到我,看看你还会不会三番四次地说出赶我走的话。”
这威胁听起来十分不切实际,但陶颂眸色沉沉,喻识竟然当真生出些许害怕。
他依然有几分不怕死的胆子,几分正经几分玩笑:“怎么可能?你不会……”
“你再说一次让我走的话,你看我会不会。”陶颂目光深深,还有几分阴沉。
第一剑修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觉得被别人的威胁吓到了。
喻识立刻端正了心思,这话提不得了。他收拾了思绪,而后道:“那……呃……”
他对此处地牢深浅一无所知,也说不出让陶颂留下的话。
陶颂顿了顿,又平复了语气:“你不肯走,是还有别的打算么?曲桑谷的地牢里有东西?”
喻识将许愫的情状草草说了一遭儿,陶颂皱了皱眉,瞧了一圈房间内的布置,拉起了喻识。
他试探性地挪动了床下几处,敲敲打打,石板做的床榻一滑,缓缓打开了,露出一条通往下头的石阶。
里头黑洞洞的,甚为吓人。
喻识瞧了一眼:“这地方还挺慎人。”
又问陶颂:“你怎么知道这里能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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