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一条龙的过错,便成了整个龙族的过错。
“龙之所以与凤齐名,为天下祥瑞,亦成海中之王,你以为,只是它们能打两个雷吗?”逍遥子叹道,“正因百龙齐心之势,可叫天亦退却两分。”
才被仙界视为眼中钉。
同当年的婆娑罗一样。
“……”容庭芳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他喃喃道,“可是它们分明——”
分明对他是又惧又怕,甚至要将他推出去,换得自身平安。
事过境迁。当年的老龙受过天罚,能在幽潭活下来的还有几条。新龙不是在浩泽之渊长大的,没有经过血肉之战的淬炼。那样狭窄的地方,头顶成天悬着的不可撞破的壁垒,叫人心生绝望。它们自己都活得迷茫,活的退却。忠义之心渐失,又是谁的错呢?
谁的错都不是。
不过是因缘际会。
容庭芳带着半块无用的玉盘往天边而去,逍遥子站在无极广场,看着他钻入云层,气势袭人,脚踏地头顶天,呼风引雷间就是磅礴之势。容庭芳本来是龙,后来堕成了魔,如今经过淬炼,又回了清正之身。大洲初创至今,他是唯一一个,能站在天魔两端的男人。
他虽为龙,属水,似无情似寒冰,但逍遥子能看到他内心翻腾不灭的火焰,带着灼尽世间万物的气势。魔界得此尊主,不知是福是祸。对大洲天道来说,却是祸非福。
丹阳落剑轻立,负手站在松柏树顶。
“九天玄雷阵不可解?”
“可解。”阵心破即解。
丹阳不解:“那你为何不说?”
逍遥子拈着胡子,久久不语。
天罚降下的九天玄雷阵,之所以与普通的雷阵不同,确如容庭芳所困扰,无人知它阵心。为何会有天罚,四界中人做了错事,犯了戒律,引来天道之罚,故为天罚。既然它是针对受罚之人,每个阵都不一样。谁能知道九天玄雷阵的阵心是什么。既然不知道,当然无法破解。就逍遥子所知,受过天罚的人不多,活下来的更少。
幽潭之所以仍悬着柄利剑,怕是因为当年百龙护珠,那枚龙珠,还在呢。
世人都说修道中人超凡脱俗,遨游于天地之外,其实天条戒律有如枷锁,缠身也缠心,多少人在其中迫不得已。但逍遥子不想同丹阳聊这么沉重的事,只希望徒弟能安心修道,不要沾染这些红尘俗世。他故意换了个话题。
“你们之前都在望月峰聊了什么?”
“哦。聊成亲的事。”丹阳被引开了注意,“他说有一个要成亲的人,但是和成亲的又不是一个人。”论剑世人无人敌过丹阳,但若论人情世故之心,丹阳便似一张白纸。他下意识同逍遥子复述了半天无果后,皱起了眉头,“很烦。”
果断放弃。
正要出门的余秋远捂住口鼻,打了个小小的喷嚏。
啧,他嘀咕了一声。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在背后寻思他。
“玄机?”余秋远一边找,一边喊道。他在找苏玄机。金丹被容庭芳扔给了苏玄机,至今都没个动静。余秋远有些担心。生怕金丹寻事,而苏玄机一点也不严厉,总是纵着它。金丹是天生灵物,没有辨别是非的能力,一个不高兴就能炸,如此在它尚且能管教时不好好管教,往后无法无天,他要和谁诉苦去?
所以余秋远一收拾完自己,便出来找人。可是苏玄机不在他自己的房里。
这个时候,他会跑到哪儿?
余秋远有些奇怪,出去转了一圈,问弟子:“苏真人呢?”
弟子道:“苏真人出门去了。”
“往哪里去了?”
弟子想了想:“似乎往小灵峰去了。”
余秋远飞到小灵峰,那里葱葱郁郁,只有树影没有人。他只这么随意看了一眼,本要走,却又停下了步子。那边隐隐绰绰间蹲着的人,看着就那么穷的一个,不是晏不晓吗?说来,自傅怀仁与他们一道回蓬莱,晏不晓时常与傅怀仁在一处,余秋远确实也不常与他们见面了。先前在符云生房间,也没有机会打上招呼。
余秋远走过去,拍了拍晏不晓的肩。
晏不晓吓了一跳,转过身来:“余真人?”
余秋远笑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连我来了也不知道。”这对一个耳聪目明的剑修来说,可是一件稀奇事。说罢探头望去,却是晏不晓藏藏掖掖,捏着一个紫金木盒子。
嗯?
晏不晓眼看藏不住,便也不藏了,将盒子拿出来,重新打开。余秋远望过去,但见里面有一株翠色的小草。生机勃勃,似乎比先前更茁壮了一些。但草根部,焰红的泥土上,却染了点点腥红,不是根土本来就有的颜色。
余秋远看了晏不晓一眼。一把拉过晏不晓藏起来的那只手,果见指腹深深浅浅,皆是伤口。他神色锐利道:“你拿自己的血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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