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鸡:“……”
“但是你也不用担心。虽然你不值钱,可是你会说话啊。”容庭芳鼓励它,“一定比他那些连话也不会说的灵鹤要聪明百倍。不管比什么,我们肯定能赢。”
胖鸡:“……”
在胖鸡还是余秋远的时候,那个时候他和容庭芳尚算敌对外的知交,没有彻底闹掰,魔界和蓬莱见了面还能打两句招呼的。余秋远已经领教过这个人的反复无常和自说自话。有一天他闲着无聊去渭水晃荡,正好在渭水那边看见一个人悠悠然坐在那里,脚尖在南海的海水中荡啊荡。他衣服那么白,头发那么亮,想叫人认错都不可能。
余秋远站在那看了很久,没明白南海的水有什么好荡的,难道特别适合洗脚。
他叫了一声:“喂。”
但是对方自顾自,没有应答。
“……”余秋远飞过去,堪堪停在渭水边界。“你故意的?”
容庭芳早早就知道他来了,头也未抬:“你又没说谁,我怎么知道你叫我。”
这么一说了后,余秋远后来便庭芳长庭芳短,包括打架时也叫,叫得他手下的弟子眼神纷纷惊疑不定。一时之间没能弄明白魁首为什么和魔头这么亲密还叫上了小名。
那是远话了,且说回那时。
渭水这条线虽然不宽,但是约定俗成的东西,余秋远隔着水:“你在这做什么。”
然后往前一步。
他就看着一条特别肥硕的鱼跑了,约有一米长。
容庭芳幽幽道:“你吓跑了我的食物。”
“……”
他转头看了余秋远一眼,“你过来?”
“……”余秋远道,“为什么不是你过来。”
容庭芳便抬头看天,没理他。
要换作平时,这个人一定龙骨鞭在手,把这南海搅弄得鱼虾不得安生。今日倒是稀奇。他琢磨了半晌,突然福至心灵。“你该不会被哄下位了吧?”
容庭芳:“……”
余秋远干笑了两声:“玩笑而已,不必介怀。”
这是一个神奇的下午,蓬莱和魔界的两个头头站在渭水两边,谁也没跨过一步,但是扯了半天的皮。从夕阳落幕聊到月上南海。这么一聊,他二人发觉彼此兴趣爱好有些相似。两人相继说到了道意,从道意聊天当初四界混战,又从四界混战说到当初阿波额那和渺瀚。
阿波额那与渺瀚相争相斗,但也曾把酒严欢。
容庭芳有些遗憾:“听闻阿波额那琴音世间绝有,渺瀚剑舞动四方。这天下间,不知还有谁能奏这高山流水,知音可期。”他那时都没出生,自然是没有听过的。却是在唏嘘时,忽听对面的人说,“我会弹,你要不要听?”
容庭芳有些惊讶:“哦。你弹。”
余秋远没有胡说,他确实会弹,还弹得很好。可惜对面是头老牛,听不懂。
就听筝筝鸣鸣砰砰砰,曲毕容庭芳眨眨眼:“弹完啦?”
余秋远问:“怎样?”
听起来像是海浪冲击着岸堤,和以前幽潭那些贝壳没什么区别。但在这种场合之下,如果说实话,恐怕马上就能打起来。今天容庭芳不想打架。他昧着良心:“妙极。”
余秋远很满意。
容庭芳也很满意。
他二人终于有一次是满意地分开的。
自然余秋远不知道那天是容庭芳每隔一段时间的褪鳞之日。
角龙再受天罚,它也曾经高贵过,是天之骄子。容庭芳身上流的是角龙的血,不是魔族的血。他当日怒入炼狱谷,强行剔去龙骨,以残缺之身引入魔气,选修的是极端法子,走的是逆天而行的路子。见效快,反噬也痛。
皮下涌动的是漆黑的魔血,龙身不在,龙气却要一直与魔气相抗衡。每逢此时,他体内的魔血就在沸腾叫嚣。这是他最虚弱的时候。容庭芳面上有多平和,内里就受着多大的煎熬。但是他从来没有吭过声。
天道说他生来带罪该诛该罚,他是不认的。但为免角龙一族为难而自我放逐,是他自己选的。容庭芳怨过世道不公,但没有迁怒过,迁怒是无能之辈所为。寻常这个时候,容庭芳都会在宫殿之中不出来,只是那一日他忽然就怀念起大海的味道来。
纵使幼年记忆短暂,幽潭地方狭小漆黑,远不如当年浩泽之渊雄伟壮观。硬着头皮搜刮搜刮,也有些美丽的印象。珊瑚是五彩的,上面栖满了蚌,珍珠堆到了海底,他偶尔会用尾巴扫到,那些堆积起来的珍珠便随着水波荡漾起来,幽幽然闪着光,像漫天的辰星。
魔界也是黑的。那里也有星辰。是容庭芳用明珠堆攒而成。
同样容庭芳也不会知道,那首在他听来难听得要命的曲子,其实是凤求凰。余秋远也不知道这是凤求凰,他不是有意要弹凤求凰,他只会这一首曲子。凤凰是禽类之尊,养尊处优,啼鸣婉转,可令百鸟朝祥。偏偏余秋远出生时,凤族已没落,他虽为天凤,最为尊贵,却也没有别的鸟教他怎么叫,如何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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