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安娴钰不主动提出来, 安长卿本来也准备找机会问问安娴钰的意见。安娴钰学问做得好, 若是只关在深宅大院里,反而是浪费她的才华。
见她面露忐忑,安长卿抬手摸摸她的头, 温声道:“女学刚刚起步,如果去了, 少不了要吃苦,你想好了?”
安娴钰坚定地点点头:“想好了。”
看她模样,分明是早就思虑过许多,今日才鼓足勇气说了出来。上一世没能护住妹妹,重活一世,安长卿已经不执着于她的婚事,只希望她能过得开心自在些。左右以他和萧止戈的权势地位,即使安娴钰一辈子不嫁人,也没人敢说闲话。
“明日我亲自送你过去。”安长卿神色温和,语气带着鼓励:“你能有自己想做的事很好。”
安娴钰本来以为这样出格的想法会被娘亲和兄长说教一番,却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轻易地就答应了,就连娘亲也没有多说什么,她诧异地睁大了眼,良久才抿唇笑起来,眼底尽是欢喜。
……
安长卿说到做到,第二日就亲自送她去女学。
女学的院长是位四十余岁的女先生,原先是雁州颇有名的才女,丈夫去世后又没有儿女,一直寡居。女学设立后便请了她出山。安娴钰要进女学,需得通过她的考校。
安长卿只是送她过来,给她鼓舞士气,也没想到走后门。因此送了人过来后就在前厅等候。安娴钰则随着院长去了后头。
没坐上一盏茶的功夫,就见齐巍拉着谢陵大摇大摆地过来了。
“你们怎么来了?”安长卿一挑眉,目光落在齐巍身上。
齐巍笑得活像个傻子,还义正言辞:“听说安小姐要来女学当先生,我们深感敬佩,所以来看看。”
边上谢陵斜了他一眼,他分明是被强行拉来的。
安长卿意味深长看他一眼,招呼二人坐下等候。
没坐上一会儿,就见又来了人。这回来得却是周鹤岚,他惯常的面无表情,看见齐巍谢陵二人时目光微闪,脊背挺直地拱手行礼:“听说女学刚设立,我这里正好有一批笔墨纸张还没出手,愿意捐献给女学,略尽绵薄之力。”
安长卿凝眉,探究地看着他。周鹤岚微微垂首,神情看不分明。
昨日被安长卿按下去的念头又冒了头,却又有些拿不准。他朝周鹤岚微微颔首,叫他也坐。
一行人等了大概半个时辰,安娴钰才同院士一起出来。二人瞧见厅堂中多出来的三人,都有些惊讶。
安长卿解释了一番。听闻周鹤岚愿意捐献笔墨,院长的神情便和善许多,郑重向他道谢。
安娴钰站在院长旁边,目光盈盈看过去,又很快垂下眼,朝他福了福身。
周鹤岚道了一句“不必言谢”,便退到了安长卿身后。
一旁的齐巍不满被忽视,上前慷慨地表示自己也要捐银子。女学正是什么都缺的时候,院士自然赖着不觉,笑容满面地谢过。
齐巍悄悄去瞅安娴钰,却见安娴钰根本没有看他,反而缓步去了安长卿身边。
齐巍:“……”
一行人分别的时候,齐巍拽着谢陵的衣袖悲痛地问他:“我今天不够玉树临风吗?为什么安小姐看都不看我一眼?”
谢陵嫌弃地躲开一些,又有些同情地看他:“也许人家已经有意中人了。”
齐巍眼一瞪:“你少乌鸦嘴!”
不欲与他争辩,谢陵看傻子般看他一眼:“日后别来找我陪你喝酒就是。”
***
九月中旬时,安娴钰正式去了女学。除了给学生们上课,还要帮院长处理女学事务,安娴钰很快忙碌起来,干脆住在了女学中,每月只旬休时回来。
周鹤岚在雁州停留了数日,又往西去梁州,带着商队押送第二批翡翠原石南下。
此次回雁州,他还带来了翡翠原石的六成收益。数额之巨大,叫安长卿直咋舌。单单是这一批的翡翠原石,赚回来的钱便能供养数万雁州将士。南方之富庶可见一斑。
这些都是萧止戈后来讲给安长卿听的,只不过他说完又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南方也太平不了多久了。
安长卿不解,萧止戈便一桩桩分析给他听。
“南方州郡一向为当地豪强把持。官府驻军亦受掣肘。这些人手里几乎把持着整个南边的田地。而普通百姓只能租种田地。每年收成有大半要上交给豪强地主。剩下小半才能用来维持生计。”
南方确实富庶,但富的却是那些豪强地主们。否则运往南方的翡翠原石也不会短时间就受到追捧,无非是豪强们玩腻了老花样,看见个新鲜玩意儿便一掷千金,争先竞价,是为了寻乐子,也是为了跟别家攀比。
如果这样的局面一直维持下去,南边儿也许还能太平一阵。但是偏偏周鹤岚北上时,听闻南边各个州郡今年都天旱少雨,田地大约要欠收。一旦欠收,普通百姓连生计都无法维持,恐怕又要生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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