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在此处是名门望族,城内外不少人都识得沈睿文的模样,沈清喻平日深居简出,倒还好一些,可保险起见,他们两人还是稍加打扮,以免泄漏了行踪。
沈清喻本想回家看一看,可谁也不知道当初张修远他们是否在城内留了人盯梢,白日他们最好还是低调行事,取了东西再回来不迟。他母亲的墓在城外,趁着天色未晚,他们倒还来得及赶去看一看。
山路难行,马是骑不得了,一行人只好换做步行,走走停停地过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山腰,沈清喻当初在此守墓时搭起的竹屋尚在,岳霄也在此处暂住过数月,如今故地重游,却是物是人非。
竹屋内许久不曾住人,家具物什上都落了一层极厚的灰,清一清倒是还可以暂且休息的。他们走到此处,天色已全黑了,沈清喻母亲的墓却仍要再往山林深处走一些,林中有野兽,晚上过去很不安全,又实在黑得很,看不清东西如何找寻刀谱秘籍?众人便决定在此暂且休息一夜,明日清晨时,再一同前往墓地。
他们将这小竹屋稍做收拾,便这么歇下了,可沈清喻睡不着,他翻来覆去地躺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起了身,不想将岳霄也惊动了,其余人尚在休息,岳霄便压着声音问他:“一同出去走一走?”
岳霄提了灯,同沈清喻一块出了屋子,外面正下雪,屋前只有一块空地,原先沈清喻闲来在此处翻了个花圃,栽了些花草,每日里精心饲弄着,再远处便是进山林的路,他们不打算进林子,那外头便没什么好逛了。沈清喻去寻了把扫帚,将花圃上落的雪扫开,想看看他的花如何了。
不过才月余功夫未曾打理,他种下的花已死了大半,剩下的大多也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沈清喻不由叹气,将那扫帚放回屋下,岳霄便反过来劝慰沈清喻:“这些花娇贵,天气太冷,摆在屋外自然会被冻死的。”
沈清喻却说:“我与它们倒是相似。”
岳霄微微皱眉,他当然明白沈清喻在说什么,沈家遇难过去了这么多时日,沈清喻东奔西走,始终在寻求别人庇护,他毫无自保之力,如同他自己种的这些花一般,大雪来了,再害怕惊慌,也只能被活生生地冻死。
岳霄乍以为沈清喻是在害怕,前路艰险,他不知该要如何走下去,便主动开口道:“你且放心,若天上下雪,我尚且可以为你遮挡一二。”
沈清喻便笑:“你将你自己说得像是把伞。”
“什么伞。”岳霄笑吟吟答,“我是要做为你遮风挡雨的树。”
他以为他说一说甜言蜜语的话,沈清喻觉得开心也好,怪他油嘴滑舌而生气也罢,至少会暂且忘记这件令人不快的事,可这一回他的确是猜错了,沈清喻听完他说的这句话,也只是微微一怔,仍是有些消沉。
“你是为人遮风挡雨的大树。”沈清喻轻声道,“我也想当一棵树。”
他也想如岳霄或是江延一般,遇到危险时,能够挺身而出庇护身边的其他人。他知道岳霄钟意他,可岳霄对他的喜欢,至少有一部分是将他当做是轻易便会破碎的珍宝,想要将他藏在羽翼下,捧在手心里保护。可沈清喻不想如此,他是想与岳霄并肩而立的。
以往他没有这个机会,天生病体,倒令他做什么事都困难万分,现今却不同了。
岳霄也稍稍有些吃惊。
他教沈清喻不要轻易相信他人,教沈清喻如何明辨是非,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沈清喻是需要他去保护的,他下意识便将沈清喻放在了一个柔弱的位置上。
他皱着眉思索,他来中原江湖这么久,自然听说过凌行之与他那魔功的故事,那魔功是速成,不出十年,沈清喻应当就会成为一个与他实力相当的人,而他习惯保护沈清喻,如今这关系变化,反倒是稍稍让他有些调整不过来了。
岳霄有些难言的欣喜,却又有些怅然,可他终归还是开心的,于是他抬起手,轻轻拍了拍沈清喻的肩,笑吟吟道:“我等你。”
……
翌日天明,众人一同上了山,前往沈清喻母亲的墓。
这山上四处是些平民百姓的坟茔,看起来倒像是个破败的乱葬岗。沈清喻的母亲葬在山的另一侧,位置比起其他人要好上很多,周遭也没有那些挖得乱七八糟的墓穴,仅有几方不知其主的小坟茔在后侧陪着她。
以往沈清喻一直觉得那些都是无关之人的坟墓,便也不曾细看。这一回他们是要来找凌行之留下的秘籍与入歧刀的,他便仔仔细细一方一方坟墓看了过去。
起初那几方墓碑并无多大异样,他看不出什么所以然,到母亲墓穴近旁的那处荒坟时,他隐约瞥见墓碑上写了一个“凌”字,便不由的一怔,再仔细将墓碑上的尘土蛛网扫去,定睛一看,上面端正写了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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