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笼的记忆碎片里不仅有叫声。
徐望一股脑爬起来,也不管牵不牵动伤口了,疼得龇牙咧嘴也要第一时间下床往外跑。
一口气跑到客厅,徐望听见了第二声。
【咕咕——】
随后,卧室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异响。
徐望站在距离卧室门两米开外的地方,伸脖子往里面看,只见床头还是靠着墙的床头,但床身已经成了一个笼罩着光晕的长方形流沙坑,哪里还有床垫床单的身影,有的只是源源不断往坑里陷的流沙。
幸亏那声鸟叫让他把昨夜模糊的片段都想起来了,否则现在他又要进到那个鬼地方了,虽然能遇见吴笙是好事,但那毕竟都是假的,吴笙早八百年前就跟着爹妈出国定居了,可挨一熊掌的疼绝对是真真切切的……
哎?
哎??
徐望正为逃过一劫庆幸呢,忽然觉得有一股力量拉扯着他往卧室里去!眨眼间他就已经被拽到卧室门口!
徐望拿出吃奶力气扒着门框死不撒手,可那力量竟越来越强,到最后他整个人被拉得打横腾空起来,跟狂风里的人形旗似的!
眼看再僵持下去自己就要被扯断成两截,徐望不再顽抗,绝望松手。
被吸入流沙坑的时候,徐望想了两件事:一,这事儿太他妈魔幻了,必须报警,就算被当成神经病也要报警!二,如果吴笙还在,找个没熊的地方再亲。
上一次是熟睡中陷入那诡异之地的,徐望从头到尾如坠五里雾,直到见了吴笙,精神一振,脑筋才慢慢清楚起来。所以在那之前他是怎么来这里的,又在这皑皑雪原里茫然懵懂地摸索了多久,记忆全然模糊。
但这一次他醒着,清晰体验到了那种从高空坠落的失重感,就像坐在跳楼机里,仿佛永无止境的极速下坠,让人产生出一种整个身体都被打碎的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脸颊忽然传来极凉的触感,先是冰,然后慢慢有些湿润。
徐望呆愣半天,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落地,并且是脸冲下,一头栽进雪里。
他大松一口气,悬着的心肝脾肺肾终于归位,冲过终点的姿势好看与否已经不重要了,至少,他还活着,并再次感受到了让人心安的地球引力。
雪和脸皮都够厚,爬起来扑棱扑棱,又是一个体面青年。徐望环顾四周,又极目眺望,雪原,林海,辽阔苍穹,浩渺远山,错不了,就是昨天那地儿。
这是“梦境”?
就算徐望愿意一意孤行地坚信,他那十个通红的手指头都不能答应——刚刚扒门框扒得太用力,指肚现在还一跳一跳地疼。
冰天雪地里站着不动是最冷的,没一会儿,徐望的脚就开始发木。他连忙走起来,辨不明方向,也不知要去往何方,只茫然前行,努力维持着身体热度。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短促清脆的“叮——”毫无预警响起。
徐望被吓得心里一紧。
那声音乍听很像一些饭店后厨出菜窗口上摆着的按铃,菜一出来,后厨就要“叮”一下提醒伙计。但很快,他就回味出不对,和那些仿佛由他耳膜深处生出的诡异声音不同,刚刚那声“叮”好像来自于他的……左胳膊?
徐望立刻停下脚步,二话不说就上手,哪知道费半天劲也没撸起密不透风的羽绒服袖子,隔着衣服拍一拍,好像也没什么异样。但他还是不放心,索性脱掉半面外套,让胳膊上只剩保暖卫衣,总算一撸到手肘,露出整条小臂。
下一刻,徐望眼睛霍地睁大,于瑟瑟寒风中,愣住了。
只见小臂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菱形图案,淡彩纹身似的,图案正中是一张猫头鹰的脸,下方则是一个“鸮”字,看起来就像一个手机APP的LOGO。
作为一个常年奋战在期房售楼处的置业顾问,一个只需要带业主看看沙盘给老板圈圈地图的几乎与风吹日晒绝缘的精致青年,徐望发誓被拖进流沙之前他那胳膊还白得跟藕节似的,更微妙的是现在那个猫头鹰脸的右上方还挂着一个小小的“1”。
没有哪个智能手机时代的青年能忍着不去点。
绝对没有。
既恐惧忐忑又难耐心痒的指尖终于触碰到猫头鹰脸,菱形图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四个选项——<花名册>、<文具盒>、<小抄纸>、<成绩单(1)>。
小臂就是横向手机屏,图标就是APP,选项就是系统菜单——这模式实在太亲民,徐望几乎是无缝接入,很自然去点新消息的来源,<成绩单>。
界面切换,一条置顶消息从左往右滚动:<苏明展、陶阿南、蔚天杭、岳帅,3/23交卷。>
显然,刚刚那声“叮”就是这则消息的提示音。
但是3/23是什么?交卷又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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