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的日子比谢遗病中还要乏味一些。
侍候在谢遗身边的这两个女孩年纪不大容貌周正,却都沉默寡言得很,比不得春枝活泼。她们服侍谢遗也都规规矩矩的,一句话都不多说。
秦执来的时候倒是会和谢遗说些什么,只是他不常来,谢遗猜想对方应当很忙。
那日秦执对他说这是软禁,谢遗反而安心了,他想,也许是秋猎的时候结下的些许情谊,让秦执不愿和他为敌,才会出此下策。只是谢遗始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又想不出来。
白白在一边窃窃笑出声,不知道是出了什么问题,自从那日后,它身上柔和的白光就被染上了浅淡的粉色,从白团子变成了一个粉白团子。
谢遗担心得很,抓着它捏了好一会儿,确认只是颜色变了,没什么不对劲才松开了。
“宿主大大,他这是觊觎你的美貌。”白白凑到谢遗耳边这样讲。
“无稽之谈。”谢遗轻笑一声,只当系统是在开玩笑,没放在心上。
他虽然无法离开这个宫殿,但是宫殿中却有很多藏书供他翻阅,也能打发时光聊以度日。
谢遗在宫中过得还算悠闲,谢如青和李康乐心里却是火急火燎的。
他们不知道谢遗去了哪里。
本来已经约定好,那日让李康乐在城外一处寺庙等着,谢如青会让人将谢遗送过去。李康乐在那儿一连等了两三日也没有见到谢遗,便回了城中,想问一问谢如青可是出了什么变故,可是谢如青听他这样讲,心头也是大惊,直言自己已经将谢遗送出城了。
两个人不敢大张旗鼓地找,只能命人私底下寻找谢遗地踪迹,却一无所获,连带着那日送谢遗出城的马车与车夫也没找到。
这日秦执甫一进屋,就看见谢遗穿着中衣,正对着镜子束发。谢遗一贯不喜别人的触碰,不让两个侍女服侍他起居,平日里束发这种事也是亲自动手的。
他的发丝乌黑且柔软,比一般的男人要细上许多,几乎堪比女子,从鬓边分了两撂用玳瑁发簪在脑后固定了,余下的便在肩头散开,显得风流又俊俏。时下男子大多不爱束冠,有时候还刻意披头散发,做出一副张狂无度的模样。似谢遗这样的发型,正是金陵当下最时兴的。
他刚束好发,回头,就看见了秦执。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秦执都已经下了早朝,用过早膳,谢遗却还是一副刚刚起身的样子。因而谢遗见了秦执,心上未免生出些愧怍来。
幸而此时宫女们已经布置好了谢遗的早膳,上来询问是否要用些吃食。秦执虽然吃过了,但想着谢遗没吃,便颔首同意了。
桌上的食物一个个都做的精致小巧,谢遗喝了碗粥,又用了些面点,就不再吃了。
秦执等他用完了早膳,叫宫人们撤下去,才起身,转到里间的在软榻上坐下,叫谢遗:“坐。”
谢遗垂眸道谢,走过去坐下。
桌上的茶水是刚刚才换的,谢遗挽袖替他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陛下。”
秦执却不喝,眼角瞥见了小案上的一册书,便问了:“那是你近些日子看的书?”
谢遗道“是”,捡起来递给了秦执。
是一本诗集。
这世界与他之前生活的世界颇有出入,因而这些今人翻厌了的锦章丽句骈词珠玑谢遗还是第一次看见,品味几番,觉得新鲜得很。
秦执翻了翻就不感兴趣地搁置一旁了——这些他幼时也是看过的。转念又想起,谢遗一个人成日待在宫殿里怕是无聊得很。可他又不愿意放谢遗出去。
“在此住的如何?”
谢遗温和笑道:“甚好,劳陛下费心了。”
“那便好。”秦执直视着他,眼瞳中浮现的,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谢如青和李隽,一直在寻找你。”
谢遗的笑容凝固了片刻,慢慢地敛去了,道:“陛下想要如何做呢?”
“你想要如何做?”秦执反问了一句。
谢遗的唇慢慢地抿紧了,菲薄如一线:“什么都不做。”
“如此也好。”秦执说。
就看见谢遗眼角微挑的眸子,倏忽睁大了,似乎惊讶得很。
秦执却笑了,道:“我自然不会刻意对付他们。”
他要对付的是整个世家,而非某一个人。
这日子,长公主与三大世家的动作越发频繁了。他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只等着他们自投罗网,这时候更是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打草惊蛇。
这些朝堂上的事,自然是不好和谢遗讲的,可是他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可以和谢遗说些什么,只能端起茶盏慢慢饮着。饮尽了一杯,秦执才终于寻到了一个话题,问谢遗:“手谈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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