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蔚心凉了,再也不想争了,也没有勇气上前质问。直接把礼物塞进了垃圾桶,转身离开。报考志愿时,他特地报了一个很远的城市,而后就跑去旅游了。说来奇怪,江一鸿也赌气一样,再没有跟他联系过。大学天各一方,偶有聚会,钟蔚也没有参加,他跟江一鸿就像所有的陌生人一样再无瓜葛。
钟蔚收起回忆:“你们俩为什么分手?我那么想得到的人你就轻易放弃了?”
“我跟他就没牵过手。”
“骗人。”
“哪里骗你了!”江一鸿的声音也提高了,“我还想问你呢,你们俩一起去毕业旅行,跟我说都不说一声!就算情敌,咱俩也十几年哥们,你做得太过火了!”
哪有什么毕业旅行。
那个暑假,钟蔚一个人很憋闷地呆在西藏,把自己晒得黑里透红。
“他也去西藏,你也去西藏,咱国家有两个西藏啊?”江一鸿很不客气地说,“别遮遮掩掩了,我都看见了,你跟他躲在树下亲嘴呢!哼!真恶心!”
“你老封建啊,他当着我的面还亲你了呢。”钟蔚又气又好笑。
“不一样!”
树下?亲嘴?
有这事吗?
钟蔚仔细想了想,终于想起了:拿毕业证那天,白俊羽追上来,软软地问他打算去哪儿玩。钟蔚想起他跟江一鸿同吸一管奶茶,心情不好了,说要去西藏散散心,白俊羽立刻说他也想同去。
钟蔚心说,三个人去?自己当电灯泡?不是恶心自己吗?他第一次拒绝了白俊羽。
白俊羽很失落:「行吧,我跟江一鸿去。」
钟蔚闷闷的:「嗯。」
两人走了一路,分开时,白俊羽忽然说:「钟蔚,你喜欢我吧?」
「啊,我没有!」钟蔚猝不及防,面红耳热。
「我误会了。」
白俊羽吐了一下舌头,他这样子特别可爱,嘴唇红红的,脸颊白白的,眼睛清澈澈的。以前,他转过来时,正处于青春期的钟蔚就想过亲一下是什么滋味——反正,他都退出成全这两货,要个犒赏不为过吧,钟蔚脑子一热:「俊羽,我能亲你一下吗?」
「为什么?」
「留念。」
虽然这个留念过分了一点,没想到白俊羽羞涩一笑,送上左脸颊,微笑闭上眼:「你亲吧。」好惊喜,钟蔚小心翼翼地亲了一下,轻轻的,像瓷器。从此以后,看见那种白色透光的瓷器,钟蔚的心都会变得柔软,因为是他的初恋。
江一鸿说的是这件事吗?
果然,江一鸿很烦躁地说:“就是拿毕业证的那天啊!我看一眼就够了,还要守着你们看啊!”
“那是告别吻啦。”
“嘁!”
“我是成全你们俩。”钟蔚说了原因。
“这样吗?”江一鸿砰的倒在床上,如释重负一样哑然失笑,“亏我说服了自己那么久,想着成全你们好了,原来你也没跟他在一起啊!我还以为他受不了你少爷的脾气早早分手了呢!”
少男情怀都是诗,再困惑都能憋住不问,等时间过了,懒得再问,只记得老死不相往来了——两个追求的人同时不追了,而且都故意避开他,想必白俊羽也纳闷到不行。钟蔚无声的笑,熟悉的凉席床,熟悉的蝉鸣,熟悉的风过风铃叮叮当当。
该来的总会来。
比如破产的日子。
钟蔚的父亲颤抖着声音宣布破产,底下一阵唏嘘感慨。
早猜到这个结果,只是时期一延再延而已。众人并没有想象中的悲痛,倒有好几个人如释重负,跟了钟父一辈子的财务总感慨万千:“老钟,这个结局,真的很好,别叫你孩子陷进老公司拔不出来。”
“有点舍不得。”钟父伤感。
“老伙计,你是舍不得当初的风光。咱公司没有核心科技,只有一堆理不清的债和旧事,再舍不得也要舍得。孩子有孩子的人生,咱公司真没有抢救的必要。”财务总看得很通透。
人都陆陆续续走了,只有破产清算的人员进进出出。
钟蔚摘下招牌。
一只手伸过来,伴随江一鸿的熟悉声音:“这么大的玩意,你要弄回家?”
“我爸惦记着呢。”
“行,我给你送回去。”
“回不去了,房子都抵债了。”
“那就先撂我家院子吧,空着也是空着。”
上一世,几经折腾后,钟氏公司宣布破产,钟蔚无处安身,江一鸿让他借住在原来的钟宅。钟蔚一开始挺别扭的,总觉得心有疙瘩,生怕江一鸿借机挤兑嘲笑他。不过住了一段时间,发现江一鸿就偶尔占个嘴上便宜,实际上,还挺照顾落魄少爷的心情的。
这一世,钟蔚也不别扭了。
主动提出:
“我没地方住了。”
“也住我家呗,你比那块大招牌还能省点地方。想不到你也有求人的时候,以前啊,死要面子活受罪。”江一鸿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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