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格汀凝望他的背影,如果是白天,这个人绝不会毫无戒备地跟着自己去山顶。如今醒了,也不问问发生了什么,连谢谢都不说,面对别人的帮助可真坦然啊。昨晚,将他抱进帐篷,躺在他身边,看那甜蜜的睡容,好开心,开心得直到早晨才想起要恨才对。
一个月后的比赛吗?回到家,宁格汀倒头睡着了。
……赢!
……赢这场想了五年的胜利!
……用实力证明他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可以不用再费劲地恨了,可以用蔑视的眼光去看他!
天空飘着细雨,路面湿滑模糊,是令所有赛车手惊悸的糟糕路况,对于死亡赛道来说更如地狱张开了血盆大口。然而,恨着也喜欢着的那个人,依旧面无表情,眼角吊梢,从不正视自己一眼——宁格汀好愤怒,好伤心,好想跑过去对他大喊大叫。
死亡赛车,罕见的双人对决。
宁格汀开着车,如同飞翔一样的飞速在弯道间穿梭,远远地甩开了那个人,然而,心情却很郁闷,「他为什么跑得那么慢,他这么慢,自己胜利还有意义吗?」
忽然,那个人加速了。
在雨中,以箭一样的速度飙行。「好快,这才是那人的风格,这样的胜利才赐予了五年的恨的意义」。宁格汀的心也飞翔起来,所有的一切都跟着飞翔,一只红色的大鸟俯冲下来,向后边扑过去。
忽然,砰!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赛道,宁格汀踩下刹车,回头,一片红色的火焰,碎片飞扬,「他死了吗,不,他怎么会死,他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死去呢?」宁格汀顿时失去了神智,只是拼命喊着,使劲扒开所有的障碍抱起了他。
这个人,闭上了眼睛。
虽然恨着、却更爱恋着的人,粘稠的血从脖子中流出,像水一样流到宁格汀的手指指尖。宁格汀张开口,风,让他发不出声音。是第几次,第几次他死在自己怀里?不,这不是宿命!宁格汀终于挤出了一声悲怆的呼喊:“钟蔚,钟蔚,钟蔚……”
啊!呼!
咳咳咳咳咳!
宁格汀猛然惊醒,抓着毛毯拼命地呼吸,梦历历在目,满流于手上的鲜血,以及,一个模糊的名字,为什么不是夏佐,是什么名字来着……为什么想不起?不可遏制的眩晕,在脑海嗡嗡作响。
只想胜一回。
并不是想他死啊。
为什么会有想流泪的冲动,明明只是梦,明明已经不是十五岁的孩子了……宁格汀眼眶湿润。
周五。
按照预约,宁格汀见到了心理医生,进门后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那种事,本就不是大张旗鼓能说得出的。医生察觉他的犹豫:“请恕我冒昧,似乎您一直在压抑自己的情绪。身体,从没有很好地释放过吧,我指的是那种释放!”他瞄了一眼胯.部。
没想这么敏锐直接,宁格汀尴尬地换了个跷二郎腿的姿势:“对于我这个年龄、我的职业,呃,让我不能太放纵。”
“还是身体的原因吧?”
“……”
“为什么不能勃.起?”
啊!极力隐藏的秘密轻而易举地就被掀开了!对方是洞穿他人心理的大怪物吧!也好,不需要再费力隐瞒了,宁格汀尴尬之余竟感到轻松:“因为,梦。”
“可以详细说一下吗?”
“……”
“心理治疗最重要的是坦诚,若不敞开心扉,我是无法找到根治的方法的。”
“十五岁时,第一次梦.遗,前90%都很美好,就是那种,紧紧拥抱对方的快乐,做着想做的任何姿势。但在最快乐的时候,对方忽然很平静地死了,死在我怀中,就像是我因为太兴奋而把他……你明白吧,重复梦了几次,就再也没有硬.起来过。”
“现实中的人?”
“不,看不清他的脸。”
“试过药物吗?”
“试过,没有用,后来太忙就没放在心上。咳。”宁格汀欲盖弥彰。
“是因为没遇上想做的人吧。”
“……”
“十五岁啊,四年了,为什么现在才来咨询医生?”
“昨晚,我又梦见他了。”
“嗯?”
“这次看清了脸。”
以前的梦,没有流血,但就是同一个人,那永远闭上眼睛的模样重复了很多次。令人心悸,害怕,难受,像被他永永远远地抛弃了。无论怎么努力,生命都在自己的拥抱中离开了。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他再一次死在你怀里了吗?抱歉,他,是现实中存在的人?”
“是的。”
“四年前,也是他刺激你第一次做了这个梦?”
“是的。”
“那就不要再做伤害他的事,爱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不要让自己后悔。这样说或许不负责,你再去见见那个人,跟他倾诉一下,会好很多。”医生提出了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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