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村里头的嘴皮子,狗娃是有些了解的。带出孩子这种事。在狗娃看来是天大的喜事,免得孩子跟了那么个爹和奶奶,白糟蹋孩子。可在某些长舌头的人的嘴里,那就成了兰子不守妇道被人赶出来的,孩子是跟别人生的野种。否则两个活活的大小子,哪有人家舍得让媳妇带走的?
狗娃不想招惹这档子事,干脆谨言慎语,少说为妙。
好在村里人的种点都是狗娃的这档子事。多打听几句。从狗娃嘴里听见答案,就忙不迭的去跟村里其他人传去了。
有的听说了狗娃回来不在去城里干活了,还有的人一边可怜一边幸灾乐祸。
人就是这样,若是瞧着你可怜,会从自家的米袋子里舀粮食给你。可若是原本日子过得不如自己的人,忽然一飞冲天,那他就免不了心里头的嫉妒。当看他倒霉再回到跟自己一样的生活水平,又会掩盖不住的痛快。当然,该可怜,还是会可怜的。
这是人性,向来如此。
有人倒是跟狗娃打听了他今后的打算。狗娃只说自己想要多买些牲口,以后只靠牲口养活,也够家里的开销。
一直走到了自家的地边,身边才清净了些。
狗娃拉着锁头,铁蛋看看头顶斗大的太阳,手从背包里一伸,便拿出来一把油纸伞。打开挡住太阳。狗娃一抬头,就瞧见了伞上极美的水墨图画。
“大晴天的,怎么打起伞了?”狗娃不解。
“太阳毒辣,晒在脸上不舒服。”铁蛋将锁头也拉近伞下头,“这样舒服多了。”
将太阳挡住,确实舒服多了。不过狗娃还是觉得有点别扭。
“这未免太精细了些,村里头大姑娘都很少晴天打伞的。”狗娃有些怕村里其他人看见。
“那就当你比他们还娇贵好了。”铁蛋笑道,“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自然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若是什么都要考虑一下别人怎么样,那日子还不累死。”
这话说的十分有理,狗娃点头,继续欣赏伞上的花样:“这上头的画真好看。比我们过年买的都好看。”
“你才看过几张画。”铁蛋取笑道,“最好的画,也是在东郭哪里瞧见的吧。”
“那大哥你会画吗?”狗娃笑问。
“能画两笔。不过算不得正经的好。倒是有认识的朋友,他的画在画坛上都有几分美名。改日介绍给你。”铁蛋拉着狗娃,狗娃带着锁头,一块走进地里看看刚结穗的玉米。
狗娃摸一摸玉米穗,再看看有些发蔫的玉米叶子。无奈道:“眼看着要灌浆了,这会子的雨水,比油都金贵。偏偏一两个月都不见雨了。今年稻子肯定要欠收了,这麦子和玉米若是还不行,只怕普通人家也只能勉强果腹,更别提卖粮食换银子了。”
去年的情况就不算太好。庄稼人靠天吃饭,这老天爷不下雨,可不就是要让靠庄稼为生的人饿肚子吗?
铁蛋是不知道这个的。
“打井水灌地不行吗?”铁蛋问道。
狗娃苦笑:“这么多的地,只靠两条腿去挑水灌地哪里够?就算能靠着灌地养活这些。这种时候最是吃水,要不得三五日,就要重新灌一次。谁家能有那么多的劳力干这个。”
铁蛋瞧着地边的枯草都有些发蔫了,可见是旱的严重了。
“往年都这样吗?”铁蛋问。
狗娃摇摇头:“前两年也旱,但没今年这么厉害。我听村里老一辈说过,几十年前,这边有过大旱,两三年滴水未下闹了饥荒。那时候山上的树皮都快吃干净了。不过那也只是听说。只是,若是连续有个两年都收成不济,那饥荒是跑不了了。”
“不过这个你倒是不用担心了。咱们家的粮食吃不完。”铁蛋安慰道。
狗娃不光饿不着,他现在吃的,还是金贵的粳米,价格远超普通的大米。当然,味道上也是绝佳。
这样的米,莫说是村里的富户,就是城里的大财主,也不见得是日日吃得上的。
狗娃知道他的心意,对他笑一笑道:“我自然不担心这个。只是有些心疼村里其他人。这住在一个村子的,难免沾亲带故。莫说是亲戚,就是瞧着路过的乞丐,不也会心疼吗?许是我多想了吧。世上哪会有那么多的倒霉事。”
“不见得,你这也叫未雨绸缪。”铁蛋仔细想了想,问道,“对了,你们这里,有手压的抽水泵吗?”
“抽水泵?那是什么?”铁蛋从来都没听说过。
“那没事。”铁蛋粗略的看了一下地形。再瞧瞧地里的庄稼,“我倒是有个主意,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行。”
“你只说便是了。行不行,好歹是个法子。”狗娃道。
“我也只是听说。有一种东西,能够将地下的水抽上来。然后你在用竹竿子引流,想让水往哪儿留就往哪儿留。虽说一直压着水泵辛苦了些。却也好过一桶桶水的去浇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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