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想,如果我们的现实生活是道高墙,电影就是墙上的一个洞,是供人窥伺另一个世界的窗口。”
“你可以从里向外,窥伺现实之外不知是否存在的世界,也可以从外向里,窥伺人间的真实。你甚至可以撕破银幕,冲出窗口,亲自去寻找那个注视良久的世界。”
主角身边明明坐了那么多人,但他说这话的时候正对银幕,直接打破了次元壁。
“你,从窗口中看到了什么故事呢?”
林景看到了一个疯魔导演的自说自话。
故事逻辑不严谨,结构散乱,角色又多又杂,还有一部戏中戏公路片穿插其中,整个剧本粗看下来,完完全全的意识流和随心所欲。
“这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电影,只是一篇随笔罢了。”他定论道,“一名导演从业二十年的牢骚和絮叨。”
郑曜没想到他真看懂了,“我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他们身上种类不一的优秀品质,互相碰撞绽放出的多样性和美好。我见过最冰冷、最虚荣、也最骄傲、最真诚的电影工业。我见过自己的挣扎和决断……所以我想絮叨点人性,又想絮叨点电影,又想絮叨絮叨自己……我还想掺进电影本身惊心动魄的美丽,它的表达技巧、镜头美学、剪辑艺术……”
“就像你说的,这是一部自说自话的意识流电影,它是我在好莱坞的最后一部作品,是一封告别信。我就想讲些有的没的。”
最后他说:“没错,我正在全力以赴地拍一部烂片。”
正因故事混杂、结构散乱、叙述意识流……集合一切烂片元素,唯一还能保留亮点的就是角色,所以他对选角如此看重。
林景说:“恕我直言,您是打算退圈了吗?”
“不,”郑曜说,“我打算回国。”
林景一怔。
郑曜叹道:“这就是我今天想同你谈的事。嘉上传媒的执行总裁倒台了,公司也受到重创,我打听到一点消息,贾氏有意把嘉上的资源整合给嘉映?”
林景总算明白了,这位国际大导是来找他谈合作的。
伴随着江云画的倒台,嘉上传媒垮了一大批人,但原先的底子还在。
集团各大股东对江云画避之不及,唯恐贾夫人的身份甩他们一手屎,因此扔这个烫手山芋都来不及,没有一位想接手。正好贾元勋开始接触集团事务,就做主把嘉上传媒便宜卖给林景了。
集团对这个决策还挺满意的,因为嘉上控股本身也是嘉映的大股东,把嘉上传媒的资源整合给嘉映,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林景的势力一跃成为业内顶尖,作为公司老总,他有资格跟郑曜平等合作。
郑曜不了解国内形势,担心贸然回国会引起电影界各圈的排斥——以前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所以他直接找林景合作,一方面嘉映实力足够,另一方面林景现在也是被各圈排挤的人。
不过以上都不是最重要的原因,对郑曜来说,最重要的是:“我从你身上看到了别人都没有的东西,这个时代缺乏精神,如果能带着那种让人钦佩的精神创作电影,可能会创作出更加惊艳的作品。”
林景无奈道:“说笑了,我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不,”郑曜斟酌着说,“我的下一个项目,和其他任何公司合作,可能都不会太好,你是最理想的合作伙伴。我还想把你拉入主创阵营,邀请你一起创作这个项目——说实话,《倒计时》震撼了我,我相信你的能力。”
“我能问问下一个项目是什么吗?”
郑曜拿出手机,把一个通知文件亮给他看——“光影与和平·国际电影百年大赏”
林景当然知道这个活动,他还和纪帆讨论过。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在后年举办百年国际电影节,其中一项参展单元令宣传部格外重视,专门下发文件,从各大公司选片。
他有些惊讶,直言道:“这个单元的主题是‘和平与发展’,说白了其实是让各国自己拍形象宣传片,拿到国际影展上给自己打广告,你不会不清楚?回国第一部 作品选这种题材,你想好了吗?”
郑曜反问道:“难道国内没有相关立项?”
“倒也不是,但你知道国内的尿性,都抓住这个机会拍爱国主义热血枪战片,硬掰一个维护和平的口号。”林景说,“政策扶持,能讨上头欢心,还能捞钱,还能赚口碑,这个题材太万能了。”
“你对参展一点信心都没有吗?”
林景摇了摇头,“官方拍的《大国之路》是实打实国家形象宣传片,太正统;民间的项目又太套路。我不看好展映成绩。”
“所以我们要自己拍。”郑曜静静地说,“我想拍一部特殊的、不一样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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