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出反常必有妖,殷栗干脆从吴缘的背后把他的剑抽走,拿在手中,目光凝成一条直线,看着门口素白的绣鞋。
他倒要看看,这是什么幺蛾子。
素白的绣鞋踏入门槛,银月白带暗纹的罗裙也微微晃动着千褶裙摆入了洞府,除此之外,裸露在外的只有被石青色腰带束缚起来纤细的腰身,还有两片云袖,云袖宽而窄口,在臂弯出宽大,转而在出口处收紧,露出了那双柔荑根根若玉葱削成,十指纤纤,每一处当真都可以被称为绝无仅有。
但这人腰身上方,就是什么都看不见了,因为这女子带着一个宽大的帷帽,帽纱和她腰带是同个颜色,石青色的薄绢分为三块织在帽檐之下,薄绢垂感极好地围住了女子的头颅四周,同时也因为颜色的暗沉,几乎完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而长度恰好遮盖到腰带上方。
女人笑够了,十指抬起在薄绢前,做出一副正在掩唇而笑的样子,居然不是看向那望眼欲穿的砚清修士,而是准确地找到了殷栗的方向,娇声道,“殷栗,许久不见了。”
殷栗拿着剑沉吟,“你认识我?”
他平生被套近乎的时候多了去,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藏头藏尾的,他最嫌弯弯绕绕烦人,语气也多了几分不耐。
“呵呵。”女子又笑了起来,将手指放下后,手上点着殷栗的方向,似乎看见了他脸上那幅冷淡的神色,“你倒是一点没变,嗳,瞧我这记性,如今你肯定不认得我了,也怪不得你。”
女子纤细的指尖一点殷栗的方向,又说着这些云里雾里的话,让殷老祖原本被吵醒的起床气更大了一层。
重新打量了一番女子后,在确认没见过之后,殷栗毫不客气地说道:“我昔日认识的只有男人,不知道是哪位道友如今忘却前尘做了女儿身,我殷栗钦佩有加。”
那女人被殷栗这么一噎,当时就愣住了,她显然不知道,殷老祖早就为了摆脱被各种人套近乎,掌握了一套噎死人语录,且百发百中。
吴缘被殷栗解开了禁言咒,见女子此身打扮,不由自主地感叹道,“这一身装扮,倒是仙气飘飘,神秘十足啊。”
殷栗扔了剑柄飞过去打这个脑子已经被美色蛊惑的傻子,冷笑道,“她以帷帽遮面,说不定长得面如恶鬼,观之恐有噩梦来袭。”
况且这帷帽那般大的挂在身上,落在殷栗眼中就是个行走的巨大鸡腿菇,还是发霉变绿的那种。
一直被冷落的砚清终于忍不住向前,颤抖着嗓子想要说话,却又赶紧转过身压低了嗓子怕吓到人,管两个徒弟问道:“鹂鸣丸呢?快给我拿两颗!”
竹笙和松萧连忙从身上摸出两个瓶子倒出药丸给他,哪怕是面对殷栗拿剑威胁都能冷静想出对策的砚清,今日却出奇的慌乱。
抖着手咽下药丸,却因为着急还呛个不停,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咳嗽的满是泪水,他却都来不及去擦。
待自己声音变得和少年一样后,他才开口说话,目光充满希翼地看着那半倚靠在门前的女子。
“你终于回来了,浮月,你看看我,我是砚清啊!”说道最后,语调甚至有些哽咽,泪水充盈了整个眼眶,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似乎只要这女子说一声记得,他就能当场去死,毫无遗憾。
被砚清唤作浮月的女子,却一改刚刚和殷栗聊天时的嬉笑态度,语调甚至有一丝不耐烦,“不记得,禁制给我打开。”
颐指气使,毫不客气。
砚清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只有单纯不解,就像个正为情所困的少年,口中喃喃道:“怎么会呢?明明,明明铃铛和长明灯都有反应了,我招魂三千年,这是第一次有反应,怎么可能不是你?怎么可能?”
他快步走到女子身边,伸手想要拉拉她的袖子,一计天雷却在砚清踏入一步范围内,直接坠了下来。
女子倏地抬起头看天,不好,差点忘了天雷,但眼下干扰却已经迟了,只能等这一计天雷之后才行了。
砚清也看见了那道雷,却执拗地上前,在被劈中的前一秒,抓住了女子的袖子,抬起一双湿热的双眼看着女子。
“浮月,你回来了对不对?”雷声轰鸣击到他身上,他却硬生生挨过。
强大的雷鸣吹动了女子的帷帽,深色薄绢被雷鸣造成的振动,眼看就要从女子身上飞落。
殷老祖眉梢一挑,悄悄放出一股子灵力,为那到雷的振动增色不少,成功击飞了那个帷帽。
帷帽被击走的那一刻,女子立即反应过来,目光凶狠地瞪视着殷栗的方向,咬牙切齿道:“殷栗!”
殷栗毫不畏惧地瞪视回去,嘴上却不让一分,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虚假的笑容,“终于是见到庐山真面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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