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征只能这样自我安慰了。
初春的风还带着料峭的寒气,从衣领灌进来,将汗滴不断的带走,清晨的空气冷冽清新,吸进来时都让人感到鼻腔发痛。
崔左荆费力地迈动灌满了铅般的双腿,气喘吁吁到话音都不甚清晰,“我真的我真的走不动了。”
“再坚持一段路,很快就要结束了。”在他前面不远处的萝洇停住脚步,转过身来等他,看崔左荆背上的负重就快要滑下来,沉甸甸压在他手臂上,帮忙把背带给崔左荆拉好。
轻装上阵的池里鲋奈奈走在最前面,随后是比崔左荆负重还要多一倍的维克多,但这些重量对他一个如假包换的战斗民族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只有崔左荆快要不行了,高强度的训练对他十六岁的身体来说,还是有点吃不消,于是偷偷给萝洇道“我们休息一会儿吧,就休息一会儿,不会被傅哲发现的。”
萝洇也挺累,她估摸了下后半段的路程,和崔左荆一拍即合,两人在转角处的长椅上坐下,崔左荆摘下装着铅块的背包,活动着酸痛的肩膀,嘴里不清不楚地嘟囔着。
把奈奈招来后,队伍刚刚成型,正是需要磨合的时候,傅哲十分冷酷无情地安排了一系列为他们量身定做的训练活动,美名其曰让大家在共同吃苦中相互扶持和了解。
萝洇的头发此时还没有那么长,太长的头发会不方便行动,影响盒子里的发挥,在爱美和活命之间,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后者。
崔左荆看到她左手手腕上有数道深刻而狭长的伤疤,层层叠叠,直接贯穿了整个手腕内侧这是反复割腕留下的痕迹。
察觉到崔左荆的目光,萝洇笑了下,垂下手,将那一道道疤痕掩在袖子里。
“疼吗”崔左荆问道。
萝洇摇摇头“我都快忘记那是什么感觉了。”
高中毕业后,萝洇直接被送去了国外留学。
独自一人生活在异国他乡,没人知道这个出生富裕之家,一直以来都很省心的姑娘,是什么时候被那条名叫抑郁症的黑狗咬住的,包括她自己。
等到萝洇察觉到她可能生病了的时候,她已经濒临崩溃边缘了。
第一次割腕自杀,她被过来找她玩的同学救了回来。
之后她被送去看了心理医生,但一天天过去,情况并没有好转,反而变本加厉。
父母很快将她接回家,而萝洇却在回家后的第三天,在浴缸里最后一次割腕。
这次她割得格外得深,萝洇知道割腕的死亡率其实非常低,非专业的人很难真正切到动脉血管,所谓大量流血,只不过因为碰到了静脉和毛细血管而已,由于静脉的凝血功能非常好,很快就会逐渐停止流血。
但敏感神经断裂带来的疼痛,让她在不断发抖的同时才能感到自己是真切存在的。
可那天出了点意外。
本该按时回家的父母没能及时回来将她发现,而手腕上的血怎么也止不住,反倒愈加猛烈。
当萝洇意识到不对劲时,她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在心里默默松了口气,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浴缸里,安静地迎接了死亡。
但老天给了她再活一次的机会。
“我那时候过的也没什么意思,还是在这里和大家在一起比较幸福。”见崔左荆欲言又止,萝洇笑道“放心吧,我已经不会再那样了,大家都那么想要活下去,我又有什么理由不珍惜好不容易得来的第二次生命呢”
“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崔左荆用脚拨弄着砖石缝中拼命寄出来的绿色小草,道,“大家可是要一起离开这里的。”
“以后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哪怕再难再苦,我都不会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萝洇望着维克多和池里鲋奈奈已经走远的背影,想到最开始遇见池里鲋奈奈时,她身上孤狼般顽强狠厉的气质,轻声道,“我能感觉到,在我们所有人之中,活下去的念头最强烈的,应该是奈奈吧,也不知道她之前遭遇过什么。”
像是察觉到什么,池里鲋奈奈转过头,远远地看了他们一眼,维克多停住脚步,嘴里呼出团团白色雾气,紫罗兰色的眼中蕴着属于长辈的温厚,喊道“好了小朋友们,在坚持一下吧,不要再偷懒了。”
崔左荆高高应了声,重新背上沉重的背包,和萝洇一起朝两人走去。
你们现在在哪里呢
崔左荆睁开眼,下方的机器仍然在不停地隆隆运转,将众多零件送往未知的地方,他最终的目标,一身灰色运动服毫不起眼的青年正猫腰从运输皮带后绕过,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别人在后,躲进了角落里的集装箱群中。
此时已经是进入场地后的第三天,也是淘汰赛的最后一天,在这一天里,所有手中密函数量不够的朝圣者都开始拼命去从别人手中抢夺,而那些拿着许多资源的人则想方设法的躲起来,保证自己不会被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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