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里,大儿子黎湖只是个童生,另两房一个有秀才,一个更有六元及第的状元,前后脚成亲的三兄弟,也只他还没有后。小儿子黎海是白身一个,如今虽说是跟着堂弟在京城做事,但也只是倚仗人而已,自己并没多大出息。二十出头的人了,媳妇儿都还没娶到一个,更别说有后人了。
这也难怪赵氏会着急了。
“虽说孙家在浯阳县算是那么回事,可与黎家相比却也就没什么了。那大湖媳妇儿……不是我背后说人,但她确实不够贤惠,娇纵得很,肚子里也总传不出音讯。再过一年,到明年就进门三年了,俗话说‘三年无子嗣者出‘……”
大树媳妇儿看了看赵氏的神情,继续说到:“我们黎家也不是一般人家,难不成你们三房的长子还要绝后不成?这话说来虽不动听,但你也是要想一想的,是给大湖纳个小的,还是等到时候……休了,再娶一个进来……”
赵氏心里明白,大儿媳孙氏虽然娇气了些,却并不像大树媳妇所说那样不堪。但是,孙氏肚子里一直没音讯也是实情,难不成真让长子绝后?
……
黎湖以前与黎池说,他没什么大志,开个私塾娶了妻,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也就罢了。但世事弄人,他想要安稳地过日子,却事不如人愿。 年后时候,黎池收到了从黎水村寄来的家信。
信是由黎河执笔写的,信中主要说了几点。信的开头就向黎池报了喜,言是腊月二十五的时候,秦氏为他诞下一子。
接着说了大年初一祭祖时,族长训诫了族人的事情。族长捎话说,他会管束好族人,让黎池放心。
最后说家人收到黎池的节礼后,都非常高兴。在信中,黎河还把家人们试穿了羊毛六件套,想忍着不炫耀、却又忍不住,终于还是‘无声‘地炫耀的行为,给活灵活现地写了出来。
黎池看到最后爷奶他们的可爱行为时,不自觉地就笑了出来。
等将信看完,黎池笑着笑着,心情就低落下来。
黎池知晓自己,他算是一个理性之人,可是他的心也不是一块冷硬的石头。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早已对这世的家人有了亲情。如今近两年不见,虽平日因忙于公务,并不常常想起他们,等坐下来看家信时,他发现其实也是想念他们的。
大燕的通信不比后世的便捷,没有电话和各种社交软件,他现在能与家中保持一年三四封信的来往,还是得益于四宝店的运书队,以及因他是官员、能够走官方驿站,否则可能一年就联系上一次了。
看过信之后,黎池想了这些有的没的。可是人间安得两全事?家人在侧,生活仕途顺意的两全事,要达成并不容易。
古时乡土情怀浓厚,除非走投无路了去投靠亲友或离家逃亡,否则轻易是不会离乡的。而且爷奶他们也怕给他添麻烦,一大家子人跟来京城,安置、侍奉和日后相处这些,都是麻烦事。京城是个好地方,但他们更愿意在有许多熟人的乡村里,自由自在地过日子。
黎池也知道,若是家中的爷奶和爹娘他们来了京城,于他来说确实是解了想念之苦,可之后的事情则会更多。
打一个比方,这就好比将农村里一大家子十几二十口人,接到城市里生活,即使感情再好,也要花许多时间和精力去磨合。不仅是相互之间的,还是他们和这个城市的磨合。而黎池并无富余的时间和精力,去操心和安排这些事情,他也不想陷入家长里短的鸡毛蒜皮事情里去。
黎池看了家信之后生出的想念之情,想到这些现实问题之后,就消失了不少。只余惆怅和遗憾了,源于对现实不得已的妥协。
……
开年之后,在黎池收到家信之前,在一次早朝时,贞文帝就当廷提出来‘煤引‘的事情。
黎池作为煤炭的发现者,贞文帝没有点他名,他也就如同之前一样,并不主动掺和进去,一直闭口不言,作壁上观。
可是朝堂上议过了几次,贞文帝也单独宣召过一些大臣商讨,如此明里暗里地讨论了好几次,却始终没有定下‘煤引‘之策。
黎池收到了家信,然后正月过去了,最后二月份也到了,都还未决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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