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场风寒里,不仅是皇子和朝臣们,意识到了皇帝也免不了‘老‘、‘病‘甚至于‘死‘,皇帝本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于是英明神武了二十五年的皇帝,依然没有因此沉迷于寻仙问道,追求长生不老。可是虽不想承认,但皇帝自此在行事上,难免任性了一些,又难免迷信了一些。
‘任性‘的地方具体表现在,皇帝更加乾坤独断、说一不二了,不似以前那般有耐心与朝臣扯皮了。
至于‘迷信‘的表现,倒也不严重,不至于去寻仙问道,只是有些信‘神仙果位‘的事情了。比如:紫微帝星转世下凡,文曲星君转世下凡等。
其实不止是在生死关上徘徊了一次的皇帝,确实在生死关过了一趟又重生的赵俭,对黎池这个人及其来历,也是有些拿不准的。
有‘子不语怪力乱神‘之说,又有‘**之外、圣人不言‘之说,所以究竟有无天上的神君转世下凡之说,谁也拿不准。
至少现在来说,黎池的‘六元及第‘,种种治世之举,甚至是翩翩风度,都已经让皇帝有了一种不可言说的念头:黎池此人,聪明非凡,或许有些来历……
要问赵俭如何得知皇帝的这种心思?一是上辈子的经验,二是父子两在闲谈时,皇帝看似无意地与赵俭讨论过这件事情。
赵俭再揣摩几分,也就大概得出了他父皇的这几分心思。
但幸好的是,皇帝或许还信了‘紫微帝星转世下凡‘,顾虑到不可因失德、而不能在殡天后归‘神仙果位‘,因此皇帝并未因这一场大病,就变得昏庸无道。
因一场风寒大病,而变得有些迷信的皇帝,对于黎池或许有一种‘仙友互相照应‘的意思,又有种用好‘文曲星‘治出个盛世之景的宏愿。
因此,黎池科举出仕才五年,方二十三岁之龄,顶着正三品礼部左侍郎之职——正常是正二品及以上官阶方才入阁,就欲被冠以‘文渊阁大学士‘头衔,入了内阁。
黎池的才学实绩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源于皇帝的‘任性‘和‘迷信‘。
……
涂御史:“回禀陛下,臣以为不妥。”
因了去年冬天那一场风寒,身体不如以前的贞文帝,声音中的慵懒都已不似以前了,多了几分捉摸不定。“哦?有何不妥?”
皇帝让黎池入内阁的事情,之前完全没有一点风声,实在是打了朝臣们一个措手不及。自然地,涂远成并未能像以往弹劾朝臣一样,提前列好诸般罪状,现在就只能即兴发挥。
“首先不妥的一点……”涂远成脑中急速地苦想着,找到了!“黎池此人年纪尚轻,凡入文渊阁者,皆是德高望重之辈,黎池资历尚浅,恐不合适。”
会耍嘴皮子的御史和文臣,大皇子赵义阵营中有,偏向三皇子赵俭的自然也不少。正当站在赵俭这边的御史,习惯性地朝三皇子那边看一眼,然后就准备出列上去硬怼时,就看到三皇子似因举着奏板举得手酸,就将右胳膊放下轻轻地活动着……
于是准备出列硬怼的御史,以及某些准备出声反驳的文臣,就暂时闭口不言了。
贞文帝:“‘择饱学之士,入值文渊阁,以供帝王顾问‘,此乃文渊阁学士的起源。从何时起,入文渊阁的标准是‘德高望重‘了?而且,又是从何时起,‘德望‘与‘资历‘是对等的了?德高望重就一定资历深?资历浅就一定不德高望重?”
贞文帝几句问话一出,朝臣安静如鸡……而正面硬抗帝王几问的涂远成,一时想不出应对之言!
说如今的文渊阁,已不是选饱学经义之士入值的文渊阁,已经是形同宰相的一个存在,需得德高望重者方能入内?说文渊阁,形同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宰相?涂远成不敢。此话一出,即使皇帝不当场处置他,过后内阁诸人也要整死他。
至于‘德望‘与‘资历‘的关系,涂远成是辩不赢的。皇帝只需拿一个庸碌老臣出来一举例,他就辨无可辨了。
贞文帝一句话,就将涂远成问得哑口无言。
平时贞文帝是不与朝臣们杠,若他真要杠,没有充足准备的个把御史,他还是能杠得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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