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池赶忙从椅子上起身,上前向皇帝叩谢,“臣叩谢陛下隆恩!”
“至于臣身上公务,也只剩皇庄中的一茬作物的收获和推广了,皇庄里的管事和耕作的农人已跟着种过几茬,之后的施肥、灌溉及收挖等事,他们都能做得来。届时,陛下只需派人遵照旧例,将红薯推广至剩下几个行省就行。”
贞文帝点点头,“嗯,朕知晓,和周你就别操心了,也不必过于忧伤,人的生老病死乃是常事。”
“臣谢过陛下宽慰。”
……
—‘二十九年夏,池之祖母袁氏逝,池请丁忧。帝召之,帝有感而言:今日一面,或亦为吾两诀别之面。池闻之,霎时泪雨滂沱,痛不能言,久久涕哭不止。‘
君臣之情,可见之深。
起居舍人钟离书,提笔记载道。
皇帝说殿内之人,不会将黎池大哭的事传出,以免失了他颜面。这就已是在封殿内之人的口了,这被封口之人,自然也包括钟离书。
然而这钟离书沉默寡言,还是一个耿直之人,秉承着史官的责任之心,并未接受皇帝的封口。将今日殿中之事,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
……
黎池出了皇宫,在提脚上轿之前,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的宫门。
神情之中,悲伤和轻嘲夹杂。
人啊,就是那么矛盾。真情与假意,有时并不能泾渭分明,都搅和在一起,也分不出来究竟有几分假意,真情又有几分。
……
出宫后,黎池顺道去了吏部和翰林院,帮考中进士后返乡祭祖的黎溏,也记入了丁忧守孝名列中。
回到府中,黎池就吩咐黄精收拾行装,他们这次要举家回浯阳老家去。
虽黎池如今还未回去开始守孝,但也已要开始忌讳娱乐、宴席和交际等,以示哀思。因此,黎池只写了几封书信,送到赵俭和明晟等几个好友府上,也就当做告别了。
收拾好行装,黎池和徐素带着一对儿女,留下管家黄精并几个小厮在京中看家,就带着黄芪和银朱共计八个丫鬟和小厮,登上大船,驶离了京城运河港口。
水路转陆路,几大车行李装卸转运,这一次不比以前的轻装来回,要麻烦许多。一大家人走了半个月,才终于回到浯阳。
黎池回来浯阳,自然是惊动了一县的人,不过因他是丁忧回乡,浯阳的官员乡绅,都没有不识趣地去打扰他。
黎池一行人回到黎水村,来迎接他们的家人,俱是披麻戴孝一身缟素。黎池他们离开京城时,也早已换上麻衣,一家人如此相见,也都想到了逝世的袁氏。
于是,两方人执手泪眼,在村口就哭了一场,然后才在其他族人的劝慰下,又往家里走。
黎池他们是从京城回来的,都还未歇脚,就直接往停灵的老家去了。至于身后的那几大车箱笼行李,自有银朱和黄芪他们去管。
袁氏是五月初五傍晚去世的,距今已经一个月有余,如今正是酷热夏季,早在停灵三天,能来见亡者最后一面的人都来见过后,就已封棺入殓。
如今正在家中停灵,等停灵满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再入土下葬。
黎池抱着女儿安安,徐素牵着儿子平平,直直地往家中来,一进院门就朝北边正厅中去,踏入正厅,夫妻两的眼睛就红了……
黎池将女儿放下,徐素也将儿子往前一拉,轻声道:“平平,安安,我们来给曾祖母磕头……”
平平和安安已经虚九岁,已经能听懂话,在路上时黎池他们已经教过了,兄妹两此时也乖巧地跟着爹娘,认真地磕头。
磕完头,黎池直起身,看着眼前这一副漆得黑亮的棺材,奶奶袁氏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
“素素,你带平平和安安出去收拾一下,晚上再过来,一起跪灵守夜。”
徐素听出了丈夫声音中的异样,可这事也不是能劝的,于是就只装作不知晓,也不叫他一起去洗漱,“好,平平和安安,跟娘去洗漱罢。”
52书库推荐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