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纪小子拖后腿, 我可与你一战。”纪扬帆说, “你也别想着甩了我去救你的道侣,除非你杀了我,不然我会拖着你直到地狱里面。”
他沉着嗓音说话的时候一点也不像是个疯子, 提着有他半个人那么高的重剑,双眼眨也不眨,面上肌肉紧绷。
“你在妖界中看见了什么?”温勉却问道,“你当初就是个大乘期,怎么这些年过去实力不仅没有提高还退步了?再这么下去境界都要掉到渡劫期了吧?”
纪扬帆面色扭曲了一瞬,哼笑道:“这算是黄鹤楼楼主的职业病么?哈哈哈哈哈我没什么可告诉你的,朝菌不知晦朔,就算对着人们讲出来,谁又能理解得了?谁又能相信?”
说完,他直接抡着武器冲了上来,带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凛冽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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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
连涂说。
她断了一只手,腕部被礁石划得血肉模糊,用另一只还算完好的手捂住了桑鱼的嘴巴。
桑鱼瞪大了眼睛想要回头看。
“别动。”连涂不作声地喘了一口,继续传音,“你贺师兄能应付。咱们两个不出去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
桑鱼就乖乖窝在师父的怀里不动,感觉到湿热粘稠的液体一点点浸润自己的后背。她依旧努力睁大双眼,直到眼角发疼,从昏暗的角落中射出去的视线望见贺惊帆与徐家家主对峙的笔挺身影。
“贺惊帆。”徐家家主咀嚼着这个名字,笑着说,“你是贺家人,我记得你。”
“一个元婴期的孩子能有勇气站出来保护同伴,你很有勇气——和你那个贪生怕死的父亲不一样。”
“我听说过关于你爹的传言。”
“人们是怎么说的来着?哦,为了名利和权势做了黄鹤楼的走狗,将自己家里的情报出卖给了外人,在被揭穿真面目之后屈辱地寻死,到最后也没能给被他背叛的那些无辜的人一个交代。”
“真是可怜又可悲的男人。”
“但是我也听说,他很有可能是被诬陷的?”
“那不是更痛苦吗?他因为黄鹤楼染上不可洗刷的污名,死不瞑目,灵魂也不得安息。谁能想到十几年之后,他的儿子竟然和黄鹤楼楼主在一起了?”
连涂钢铁一般的手下意识地用力,将桑鱼的面颊捏的生疼,但是小姑娘动也未动,沉默无声地攥紧了拳头。
“你怎么不说话?”徐家家主笑问,“觉得愧疚吗?我其实挺好奇的,你在夜晚或白日承欢人下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父亲未入轮回见到自己儿子这副样子,会不会恨到咬牙切齿巴不得自己——唔!”
“你废话太多了。”贺惊帆冰冷地说道。
桑鱼从来没见过自己师兄真正生气的样子。
贺惊帆当然会严厉地管教他们这些师弟师妹,常常十分严肃,但是不论如何他的行动中总会流露出一份守护和温柔。
卧沧山的大师兄在这群小孩子面前永远是可以依靠可堪信任。
以至于很多人不记得——他其实没有比他们大上太多。
或许温柔与否都是对比出来的,直到亲眼见证师兄的杀气,桑鱼才隐约感受到当初那些训诫仅仅是和风细雨而已。
桑鱼短暂地因为贺惊帆雷霆有效的反击而振奋。她的师父却有太多的经验,知晓徐家家主现在不过是猫抓耗子调戏猎物玩乐而已。连涂按了按自己仍在流血的伤口,摸了一手艳烈的红,便悄声道:“一会儿我一松手你就往城中跑,去找黄鹤楼楼主,知道吗?”
“可……”
“不许问问题。”连涂说。就像每一次面对桑鱼很多无厘头的提问一样无奈的语气。
“我在养了你之后回答的问题够多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她说完,把手上血往衣服上随随便便的一抹,像是按兔子耳朵一样揉了一下桑鱼的鬓发,直接正大光明地从藏身处走了出来。
徐家家主微微一愣,先是慌了慌,看到连涂的状况之后又调侃:“你们卧沧山真的是弹尽粮绝了吗?”
“是不是那也要试试才行。”连涂毫不客气道,“倒是你,黄鹤楼楼主面前唯唯诺诺,现在倒有心情耍威风放大话?你怎么不敢当着他的面议论这些?”
“你……!不过是个重伤濒死的人了,也敢口出狂言!”
“那你就试试看,到底是我们撑到支援前来,还是你的废话起到了精妙绝伦的作用让我们俯首投降?”
徐家家主估量地看着她,到底是忌惮这位砍了一圈浣剑门还能安然无恙跳槽的女疯子,目光若有若无地望向她们之前躲藏之所。
连涂发出一声爆喝:“桑鱼!让你跑你就跑!”
徐家家主在她喊话的同时如兔起鹘落般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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