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的散修又怎么敢在这种情况下冒头,去参与对一个金丹期魔修的围剿?
相比惯性不带脑子出门的同伴,纪洵身边这群在路上遇到的朋友们则考虑的更多。这是一个两男两女的平衡组合,在温勉提出加入之后,这个平衡隐隐有被打破的迹象。
“纪洵你真的很烦。”其中一个女孩子终于忍受不了同伴滔滔不绝的废话,冷着脸打断他,“我们马上就要面对一个实力远远超过我们的敌人了,这种时候你还要忙着去和陌生人聊天搭讪?”
“也不算是陌生人吧。”纪洵讪讪的挠挠头,“同路即是缘,说不定能交个朋友呢?”
女孩子朝天翻了个白眼。
谁都能看出来温勉虽然表面上温和,但是其实并不愿意搭理纪洵。而支涿身上的气息更加危险,这个野兽一样的男人已经把自己的敌意表达的很清楚了。
目的地相同的同行者不一定是同伴,也可能是伺机下手的毒蛇。
除了纪洵以外,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离这两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远远的,温勉并没有说出自己的门派,不过看他的衣着打扮和行事风格——也许是哪个家族出身的大少爷也说不定?
温勉不以为意,他找上这群人最主要的目的不过是因为缺少领路人罢了。而自己打探方向又要花费一点不必要的时间和力气,现在这种互相防备不远不近的相处方式刚刚好。
唯一的问题就是纪洵话真的很多。
黄鹤楼楼主怀疑自己和全天下姓纪的修士犯冲。
**
黑雾笼罩着这片森林。
茉城以花卉闻名于世,每到春夏之际都有无数人蜂拥而至欣赏满城盛放的鲜花,而眼下是深秋时节,最繁盛的花期已经过去了,留给人们的只有颓唐满地的枯萎花瓣,散发出腥气的河水,荒凉的门扉紧闭的村庄,和泛着病态的枯黑色山林。
秋风打着旋卷走了山林中的落叶,林木颤抖着,在浓雾之中发出如泣如诉的悲鸣。
他躲藏在寂静无声的森林里,满身泥泞尘土,踏在破碎的枯叶上,像一节被砍断了枝干的老树。
少女无知无觉的在他怀中沉睡。脸上带着安恬的笑意。
他深色的眼眸倒映出女儿的身影,仿佛一座死去的湖泊,映出茉城盛夏时节开出的牡丹花。年轻的生命如此生机勃勃,又转瞬即逝,他按住自己已经不在流血的伤口,疼痛给昏沉的大脑带来一丝难得的清明。
他也许就要死了,可他还不能死在这里。
疼痛,饥饿,疲惫,秋日的太阳无法驱散的冰冷,从心底蔓延而出的绝望感。男人沉默的深呼吸,把所有负面情绪硬生生的压制下去。
树木的投射下来的阴影轻轻晃动了一下,并不起眼。
他却陡然间绷紧神经,摆出抗拒的姿势,冲着不知是否存在的敌人露出爪牙。
“——什么人在那里!”
盘旋在他身边的黑雾倏地散了。
它们像是畏惧着什么一般,乖巧的让出一条笔直的通路。在密林幽暗的小路尽头,藏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似乎是个年纪并不大的青年人,微微偏着头,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那张近乎完美的面孔带着温和笃定的笑容。
非常不凑巧的是,就在这时,男人怀里的少女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茫然抬头小声道:“父亲?怎么了?”
祸不单行。
他沉着脸想道。
*
“上午好。”温勉说。
枯叶在他脚下咯吱咯吱作响,除此之外,偌大的深林之中连一声鸟叫虫鸣都没有。他腰上别着泪墨刀,刀身并未出鞘,黄鹤楼的标记刻在角落里,和花纹完美的融为一体。
温勉并未透出一丁点杀意,但是在他对面站着的男人似乎更加警惕了。
“我没想到。”温勉在心里对着系统说,“这时候是不是应该唱一首《好久不见》?”
【你可以。】系统说,【但是我并不觉得他认出你来了。】
“我可怜又倒霉的师父。”温勉唏嘘道。然后他微微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拿出武器,对王秉通微笑道:“你不必紧张,我没有恶意。”
……可是为什么对方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连环杀人凶手或者是变态了?
相比温勉的莫名其妙和对于自己人设的微妙偏差而感到的苦恼,支涿对于眼下的情况就熟练多了。他上下打量一番这位被正道围剿到狼狈不堪的魔修,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之前那群小傻瓜是在作死,没想到这年头的魔修真的这么好解决。老大,我们根本没必要跟过来吧?”
王秉通丝毫没有理会支涿目的明确的挑衅,他目光在温勉的脸上扫了一圈,然后落在他腰间的泪墨刀上。
半晌,魔修哑着嗓子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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