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惊帆一个跨步挡住他的视线,从容有礼道:“纪道友。”
把纪拓半肚子的自我介绍噎了回去。
卧沧山剩下几个和贺惊帆同辈的弟子纷纷对视一眼。
其他人因为年纪太小修为太低,可能还不清楚卧沧山和浣剑门近些年越发恶劣的关系。早在连涂离开浣剑门转投卧沧山开始,浣剑门的门主纪磐就看隔壁郴州的老冤家不大顺眼。这两年温勉和纪拓因为年龄相近又都天赋惊人,不可避免的被人们来回比较,明明两人一面都没见过,民间衍生出的爱恨情仇话本却能编成一部小册子。
袭常峰在王秉通离开之后与其他几峰之间的关系略显疏远,但几个内门弟子抬头不见低头见,再怎么回避也生疏不起来。贺惊帆和纪拓见过一面,回去不可避免的在和同门闲聊时谈上一嘴。
其他人就对纪拓有了个大致的印象。
现在脑补和真人对上了。
他们一瞬间想的都是——必须不能让这个隔壁的阴险小人欺骗伤害我们卧沧山辛辛苦苦十年养出来的小甜菜啊!
只能说温勉三好少年的外在形象树立的过于成功。
他膀大腰圆的师兄们和美丽动人一拳一个魔修的师姐们对视一眼。
纷纷站在贺惊帆旁边,也不做什么,就抱着手臂和纪拓聊家常。
纪拓上辈子哪见过这个阵势,眼前这群人除了他过去一剑斩过去的敌人、就是过去难以解决但好歹最后还是搞定的敌人,现在他被敌军包围,肌肉记忆快过大脑,下意识的警惕起来绷紧肌肉,抬起手搭在剑柄上。
卧沧山的弟子见状,也跟着闭上嘴,握住武器。
贺惊帆悠然缓慢道:“纪道友,这是要做什么?”
纪拓:“……你们不必这么警惕吧?”他在一群眼睛的注视下放下手中的剑,一脸无奈道,“我真的是来找温道友交个朋友的。”
他紧接着看向贺惊帆:“我不是还与你谈过那位温道友幸存下来的兄长的事吗?难道贺道友还没有告诉他?”
纪拓太了解人们在面对关心的人会做些什么了。
这是他知晓也不理解的部分。
他不理解人们为什么会面对亲近的人反而容易感到紧张和唯唯诺诺,他不理解为什么有的人会为了爱心甘情愿低下头,他不理解什么叫做保护和关照。在纪拓的眼中,这世上的东西和人只分为两类:能帮助他的,帮不到他的。
他将亲人、朋友、爱人、师长逐一分门别类,在适当的时候让他们尽到应有的作用。
他从未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但他也明白其他人并不会像他这样想。
在很小的时候,纪拓就学会了隐藏起自己身上与众不同的部分,努力融进社会,变成一个正常人。他观察了很多也学习了很多,比如他知道,贺惊帆在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为了照顾温勉的情绪,选择在调查清楚确定不是陷阱之后再告诉他真相。
再比如他也觉得,温勉说不定会因为这样的隐瞒感到愤怒,年轻人总是对世界充满怀疑,意识不到他人的好意。
但这一次他想错了。
温勉的声音在贺惊帆身后传出来,和他记忆里面的一模一样:“师兄告诉我了,这件事还要谢谢纪道友的积极调查。”
纪拓:“……”
他莫名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你既然知道了,难道不打算去看看他吗?”
温勉慢吞吞道:“师兄建议我先不用去。”
纪拓努力捋了捋自己的想法:“他……我的意思是,如果你自己想去见他的话,我可以帮你?”
“不。”温勉拒绝的很干脆,“我不想见他,谢谢。”
他心里腹诽,都见过不知道多少次了,难道两个成年兄弟还要挤在一起联络感情不成?
纪拓微微张开嘴,显得有点茫然。
只有这种时候,他才看上去真的像是这个年纪的少年人。
贺惊帆看上去很随意,很放松,悠悠然道:“阁下还有事吗?”
纪拓咳嗽一声:“我就是想来认识一下温道友……那么,燕台集赛场上见?”
场面一度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纪拓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他在这方面偶尔会有点迟钝。
良久,卧沧山大师兄说:“你们大概见不到面。”
“你还没有得到消息吗?也是,我们今天上午才去报名更改的赛场。”
“温师弟前段时间碎丹成婴了。”
纪拓:“……”
他差点没让贺惊帆再说一遍。
温勉碎丹成婴了??什么时候的事?他突破金丹期这才几天?
碎丹成婴已经像是婴儿学走路一样变成了如此寻常又简单到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吗,到底谁才是重生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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