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肯接受这现实,不想被虐杀,不想被后世唾骂,更不想沦为夏军的刀下鬼,只盼望着这是一场梦,醒来发现,我仍迎着晨光躺在宿舍的床上。
日子一天天地过,我将那股焦虑发泄在最亲近的人身上。我剪坏她的裙子,把小虫放到她的被褥里,故意躲起来让她找不到我,安静地看着她为了我着急哭泣。
这时,我便会感到无比心安,觉得她为我焦急,为我伤心,为我流泪的样子,是我见过最美的模样。
她有着倾城绝艳的姿色,能令任何男人为之心动,皇帝因此将她收入后宫,极尽宠爱。
恰逢江父郁郁而终,无人管束,我便挥霍钱财,同人喝酒打架,混迹街头,放/浪形骸。
若灭亡是注定,不如活得潇洒些。
直到伯父病逝,我得到入宫探望的机会,才知她早已失宠。我看到她原本丰盈弹性的身体如秋后落叶般憔悴萎靡,绝美的脸白如金纸,纤纤柔夷握在掌心,已显出苍老。
我不知该说什么,竟转身跑了。
我以为皇帝能给她一切,却直到那时才知道政治复杂,才懂得党派纷争,才明白,身在皇家感情是最无用之物。
只有得到权势才能保护她。
我不知江现为何要入仕,为了风光,为了前途?但我入仕,只因为我想称为她的依靠。十五岁登进士第,在澧州干出一番业绩,十七岁夏国攻打贺州,我主动请战,大获全胜,后乘势而起,一路平步青云。
等到我能见她时,距她进宫已有十年,冷宫内早已人去楼空。
她已病逝。
美好的东西总是消失得太快,我总是在错过后才懂得珍惜。
我跪在落满尘埃的床前,嚎啕大哭。
命运像无形的手,推着我前行。我一直在逃避作这奸相的命运,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如果我不入仕,就无法保护她,如果我不做这权臣,赵广寒,潘凤,我的外甥,相府的手下,愚昧的百姓……都会死。
总有人要站出来承担。
我将她的儿子带出宫,扳倒前宰相,推行新政,借此牵住夏军入侵的脚步,如此又是十年。
面对软弱腐朽的朝廷,荒唐无能的皇帝,虎视眈眈的外敌,江现力挽狂澜,为大梁续命二十年,我未必能坚持得比他更久。
但是我想,如果灭亡就是梁国的命运,那就让我来与它斗上一斗吧。
我伏在案前,寒风自大开的窗中飒飒吹着,刮在脸上,凛冽刺骨,我昏昏沉沉,冷得瑟缩,却无力起身阖上那扇窗。
模糊间,但见帘角掀动,两肩微沉,有人为我披了一层衣裳。
我隐约看到有人正站在面前,视线发虚,看不清五官,醉梦中,我竟再次看到那双水润盈盈,风情万种的桃花眼。
我痴痴地看着他的眼睛,颤抖地握住那只手哽塞道。
“对不起,女神,不要走……”
那个人影顿了一下,随即捧起我的脸,热情地亲吻了我,吻得我耳红心跳,如顽皮的孩童般,笑嘻嘻应道。
“好呀,相爷。”
第5章 刺杀
一夜缱绻。
我清早醒来,发觉自己正躺在温软丝滑的床上,门窗紧闭,被褥散乱,全身像被马踩过似的,酸痛难捱。
刚要坐起,后/穴便传来撕裂般的痛,我揉揉太阳穴,眼尖地瞅到那件桃红色华贵锦袍,手工绣制,质地上乘,再回想昨夜,顿时全明白了。
妈的,又搞我。
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正骂骂咧咧,侍女敲门问我早膳用什么?
我咬牙道:吃砒霜!
说完艰难爬起,检察伤势,发现这小子竟学会给我清理了,还涂了药膏,活倒是一如既往得烂,捅得我撕裂加重。
何必呢?不日我不就好了。
事已至此,我只得令手下传信赵广寒明日启程,凌墨给我下了禁令,不准去妓院,不准去酒楼,我看他是不准我活着,进宫的力气也没有,只能老实在家休养。
次日,我送赵广寒至城郊。
因竖敌无数,我平日极少招摇出门,好容易出趟门得带上不少侍卫,凌墨也暗中派兵保护我。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河岸杨柳依依,有野鸭戏水,春风拂面,将柳絮吹得如同飞雪。
如此良辰美景,陪在我身边的竟然是赵广寒。
我嫌弃地看着他,什么也没说,该嘱咐的他心里都有数。反倒是他,自晌午开始便拉着我絮絮叨叨说个不停,一会抱怨小地方没处嫖妓,一会说没人陪他喝酒,又担心老相好跟人跑了云云。
我看他就是不想走。
我忍耐着听他抱怨,直到日光倾斜,暮色西沉,默默让心腹回去通知凌墨晚上不回家吃饭了。
赵广寒也瞧瞧日头:“哎,这么快就天黑了?不如明日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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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