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见他将手覆上我紧握火枪的手,在我耳旁低声道:“我赌你开不出这枪。”
我咬牙切齿,阴鸷地瞪着他。
他立即反手夺下火枪,拉起我来,道:“看来我猜对了。你费尽心思为救樊州,已出动梁国全部战力了吧?舒城一路和东路军你却未必能破,你随我回去,待我整合残兵挥兵南下,这次,没人能救梁国了。”
我急道:“我不做你的丞相。”
说话间那飘扬在虚空中的梁国战旗已然逼近,我如看到希望,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挣扎,想引起那边注意。
他不容置疑地钳住我的手腕,直视着我,沉声道:“由不得你,这是你欠我的。”
这话直戳我心脏,让我登时停止反抗。
我来到这里,改写历史,救下无数人,却也改写了另一个人的命运,他本该是开国皇帝,是等同太祖的人物,受后世敬仰,却因我失去了这一切。
他睥睨天下,却以礼待我。
然忠义不能两全。
我没对不起任何人,唯独对不起他。
想到这,我悲凉地大笑道:“哈哈哈……你说得对,我谁也不欠,就是欠你的。”
说着猛然抬头,厉声道:“好,我欠你的,我还!可我们汉人不欠你的!这八千万人不欠你的!”
我再看一眼那熟悉的旗帜,脑中浮现过这个世界给过我的温柔种种,只觉喉头一甜,张口咳出大滩血迹,失去了意识。
第34章 渡江
我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
环视周围窗明几净,床铺整洁,窗外北风呼啸,萧瑟凄凉,看布置好像是在客栈,再看吉尔格勒正抱胸靠在床头阖目浅眠,但他仿佛天性机警,我刚动动手指便立即睁眼,眼底无比清醒。
我头晕沉沉的,喉咙发痒,捂住口咳了几声,却在掌心看到鲜红血迹,登时吓得脸色煞白,心沉到谷底,一开口竟忍不住哽咽道:“怎么回事?我,我在哪?我是不是要死了?”
他答道:“我们在舒城,你不会死。”
我出神地盯着那触目惊心的鲜血,喃喃道:“原来舒城到底沦陷了,我又英年早逝,难道真是天意?为了活得久点,我还看了好些大夫,他们只说是思虑过度,血不养心,果然是一群庸医,骗我钱的。”
他说:“就是思虑过度。”
我全然没听进去,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幽幽叹道:“这舒城不过五万军民,守将唐真年纪太轻,作战经验不足,我命他坚守十日,等待援兵,想不到他连十日都守不住,唉,我统战不利,回到京师也是难逃一死……”
他沉眼看我,眉间隐隐带着怒意,忍耐道:“够了,染了风寒就好好静养,不要多话。”
什么,只是风寒?
不是什么绝症?
不对,放心得太早了,这时代医疗条件差,风寒也会死人。于是我坚定地握住吉尔格勒的手,用平生最真诚的语气说道:“请一定要治好我!”
“……你先前不是还求我杀了你吗?”
“那我也不想病死呀。”
“……”
我说完猛地坐起,好奇地打量四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里不对,惊讶地问:“为何我们会在舒城的客栈内?”
若舒城沦陷,他是皇帝,怎会睡客栈?
吉尔格勒便告诉我,那夜十万夏军对战舒城守将唐真,本占优势,谁想当时流星如雨,天降陨石,砸死、踩踏而死的夏军有六万多,舒城之战大败。东路军被李德之抵挡,樊州则有我派人里应外合,趁乱拿下。
因此夏国在长江以南的作战均以失败告终。
来的二十五万大军,只回去了五万。
我听得愣住了。
天降陨石,这挂开得也太大了吧?
吉尔格勒作战谨慎,想是见我投降,终于松懈,大意轻敌,加上秘密训练的火炮兵并未走漏风声,才能出奇制胜……等等,如此说来舒城现在仍是大梁领地?我跳起来,趴在窗沿朝楼下望去,却见街上好些梁国士兵,来回巡视,戒备比往日森严数倍。
我仍没明白怎么回事,眼尖地瞧见两道熟悉的身影,一个身披战甲,背影挺拔,透出股肃杀之气,另一个红衣翩翩,风姿俊朗,英气逼人。
不由激动万分,刚要喊他们,便被吉尔格勒捂住嘴拖回房中。
窗户关死的刹那,不知是不是错觉,我好像看到他们几乎同时回头,朝这边看了过来。
我不知他们是否注意到我,紧张地捂住胸口,心脏砰砰直跳,而后才想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瞪大眼睛看着吉尔格勒,用眼神问:“我们为何在舒城?其他军队呢?”
他好像能看懂我的意思,将我拽到床边确认跑不了才松手,告诉我当时我陷入昏迷,后勤被冲散,随军药材丢失大半,若强行带我渡江恐性命不保,他便令手下先行过江,将我藏在大箱子里运进城内看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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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