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这是放在哪儿都适用的真理,她只能让自己把根扎得更深一些,站得更稳一些,而不是挥动双手去和“风”对抗。
何况现在的她已经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无论攻击她的声浪多么严重,都只能咬牙继续走下去,无论是谁都是这么走过来的,除非她愿意一辈子做一个老好人似的庸官。
这次刘好好从京大请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当年的老搭档谢亮和他的导师,还有他们带的几个学生。
老友见面格外开怀,刘好好日渐严肃的脸上终于绽开由衷的笑意。
“刘市长,失敬失敬。”一向沉闷的谢亮脸上也带着明亮的笑意,冲她抱了抱拳开玩笑道。
谢亮的几个学生哪里见过沉默高冷的他这副顽皮的样子,瞪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谢教授,久仰久仰。”刘好好也向他回了个抱拳礼。
两人相视大笑。
谢亮的导师赵企是名声在外的老专家、大院士,刘好好过去在京大的时候办的大师讲坛,遍请京大的名家,也和赵企打过交道。
赵企看着这两个当年还很青涩,现在却都已独当一面的小家伙,欣慰地笑了起来,对谢亮的几个学生说道,“刘市长是你们的师姐,当年和你们谢教授在京大把学生会搞得风生水起,是实打实的风云人物,他们俩的交情也极好。”
“赵老,您还是像当年喊我小刘,什么刘市长,那可真是生分了。”刘好好的笑容一如当年的爽朗。
“那你也别叫我赵老,多喊一个‘师’字会怎么样?什么赵老,都把我叫老了,我很老吗?”赵企一头白发,但还是不服老。
“赵老师,都听您的!”刘好好从善如流,转向那几个年轻的学生,“这几个都是我的小师弟小师妹吧,真是后生可畏。”
“什么师弟师妹,都是我的学生,按辈分,怎么也得叫你一声师叔。”谢亮立刻打岔。
“我这是哪门子的师叔啊,又不是你们系的。”刘好好白了他一眼,爽朗地冲着那几个学生笑,“别听他的,叫我师姐就好了。”
几个学生见刘好好这么大的官,却一点架子都没有,打心眼里觉得她温和可亲,一个个胆子也大了起来,笑着喊她“师姐”。
“师姐,虽然您毕业这么多年,可是学校里还一直有您的传说啊。”
“是啊,说起大师讲坛,大家都说是您的创举,现在已经成为我们京大的特色和优良传统了……”
“还有那些社团,听说也是您一手搞起来的,现在社团越来越多,几乎每一个京大的学生都能在学校里找到自己感兴趣的社团,有好多学校都在效仿我们呢……”
这些师弟师妹们一脸兴奋地叽叽喳喳,其实用不着赵企他们多介绍,刘好好早已成为了京大的一段传奇。
现在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她还这么平易近人,在她面前,一向高冷的谢教授都变成了融化的冰山,让他们既好奇又兴奋。
“小刘还是一如既往地有孩子缘,比你强多了,”赵企瞥了谢亮一眼,“当初不继续留校可惜了。”
“留校才可惜了,人家现在可是副市长了,留校的话,也就和我一样是个副教授。”谢亮这话听起来泛着酸气,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只有对亲近的人才会说这种酸话。
“那你是不是后悔啦?要不要调到南省来?以你的能力,当个水利局长绰绰有余啊。”刘好好正好听见这话,还像过去那样扭头和他抬杠。
“算了,当年误上贼船,做了你四年的手下,已经够让我后悔终身了,到南省来,又是当你的手下?我才不干!”谢亮没好气地说。
“哦——听起来里头有故事啊!”学生们都大着胆子起哄。
换作平时,面对严肃得近乎严苛的谢亮,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这么放肆,可是他们觉得现在的谢亮和以前他们认识的那个有些不同了,何况还有赵企和刘好好在呢,这两位是真正平易近人的,有他们在,谢亮应该不会真的生气。 “有什么故事?都是血泪啊!”谢亮知道他们误会了,连忙解释,“你们这个刘师姐,是个工作狂,她那个年代的学生会,权力是大不假,可是白天开会,晚上还要去当各种苦力,画海报,搬展架,挂横幅,甚至连扫地这种事都常做,协会里搞个活动,学生会都要去帮忙,协会那么多,学生会一共就那么几个人,被她使唤得要死要活的,还不准我们抱怨,现在想想真是心酸,也不知道当年是怎么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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