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师的后背蓦地出了一身细细密密的冷汗,在这个小村姑面前,自己竟然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他还没完全看透她,她就把他的底细猜出了**分,这是何等敏锐的洞察力。
她说猜不出来其他的,就真的猜不出来了?他才不信!
“你!刘老爷子怎么教出你这个鬼精灵来的?”赵老师愣了好半晌,才闷闷地出口,能够从这些细节推断出他的背景,不仅需要敏锐的洞察力,还需要对整个体制有全面的了解,不是他看不起农村的孩子,而是他们的确缺乏这方面的环境和氛围,大多数人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可能就是公社书记,就算他们再聪明,都没有办法猜出他的底细。
刘好好的谈吐举止,完全不像是个农村出身的小姑娘,而像是一个被大家族精心教养长大的接班人。
真不知道刘老爷子当初是怎么教她的,赵老师和刘大力并不熟,只是曾经和他有过数面之缘而已,觉得这个老人家身上有义气有豪气,但并不像刘好好这么细腻敏锐。
看来为了把这个孙女嫁入庄家,老爷子在她身上下了不少苦功夫,“庄家那个小子娶你不亏。”
刘好好一哂,这么听起来自己倒像是一件为庄立军精心准备的货物。
赵老师见她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就知道她对这桩婚约未必有多上心,活到他这把岁数,看过的人,经过的事也多,知道像她这样聪明优秀的小姑娘,未必就会太把婚姻生活当一回事。
优秀的人,无论男女,他们的心都很大,能够装得下很多很多的事,装的事太多了,反倒忽略了家庭。
他自己也曾经犯过这样的错,现在后悔了,他走过的弯路,不希望她也走一遍,“小刘啊,立军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
“赵老师,您和庄爷爷他们一家很熟?以前共事过?”刘好好笑盈盈地看着他,语带探究。
赵老师一噎,“你这小丫头,又套我的话!” 刘好好笑而不语,倒也不否认。
“以前庄老司令还在南省的时候,我在他的手下干过一段时间,他是我的老领导,我和庄家也是老交情了,立军更是我看着长大的。”赵老师也不遮遮掩掩,“这孩子踏实沉稳,有责任心,是个好男人,我看了这么多年轻后生,就没几个比得上他的,刘老爷子给你选了这桩婚事着实是煞费苦心。”
“是啊,我阿公一直都在为我操心,庄立军这么好,还真是委屈他了。”刘好好感慨,“赵老师,您别急着否认,在您认识我之前,听说他有这么一桩婚约,肯定为他觉得可惜吧?”
赵老师干笑两声,“那时候对你不了解,有误会是正常的,毕竟谁也想不到刘老爷子能培养出你这样的孩子,你嫁入庄家对你有好处,离开这里,到京城去再多见一些世面,多学一些东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也不一定要靠着庄家才能离开这里到京城去吧。”她漫不经心地捧着茶缸,模样看起来散淡,却带着一股笃定。
赵老师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哦,你还有其他的法子到京城去?你可是连上大学的资格都被别人夺去了,你不会觉得自己接下来到了公社,很快就能到县城,再到省城……就算你再聪明,这一切也没这么简单。”
“谁知道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后的事情还真的很难说,就像您过去想不到自己会把大把的时间花在研究工作上一样,您过几年说不定还会怀念现在的悠闲时光呢。”刘好好淡淡一笑,把话题又绕回了赵老师身上。
赵老师又被她反将一军,她的话让他的心里产生一股说不出的惆怅,可是心情似乎又莫名地轻松了很多。
连他自己都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他真的不甘心这辈子都把时间浪费在这种边缘的研究上面,也许是觉得就算被这个小村姑看破了也无碍,他太需要找个人倾诉心里的愤懑了。
赵老师叹了口气,“我是有心想要多做些事情,可最后还是落到了这个田地,研究这个没什么前途可言的课题,那几个孩子跟着我也是白白耽误时间。”
“怎么会是白白耽误时间?”刘好好听出了他被深深压抑住的不满,摇头笑道,“您在我们南省这么多年,有多久没有这么一个个生产队一个个公社走过去了?如果不是您研究这个课题,怎么能够知道这么多基层的社情民意?您真要为咱们办点实事,光坐在屋子里凭空想象可不行,还得这么一步步脚踏实地地走下去。厚积薄发,您现在的付出都是为了将来打基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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