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沏了一杯茶给他,“尝尝,不过也不是什么好茶,公社从生产队下面收上来的,咱们金花公社就不适合种茶,但咱们这儿的人又好这一口,就只能自个儿种着解解馋。”
“你对茶很有研究?”他接过她递来的热茶,轻啜了一口,很敏感地注意到她对茶的挑剔,上回她在家里的时候对大目生产队的野茶也是一脸嫌弃。
可是她应该没有到过金花公社之外的地方,照理来说也不大可能喝过除了这里之外的茶,没有比较,怎么知道优劣?
“你读过《茶经》吗?”刘好好捧着杯子,不慌不忙地说。
“唐朝陆羽的书?现在要找到这本书可不容易啊。”
“不容易也是有机会能看得到的,”她觉得这个庄立军真是聪明得太过了,和他聊天虽然舒服,但真费脑子,“天下的好茶可没有从咱们金花公社这地界产出来的。”
“你对生活挺挑剔的。”他失笑,像她这样的人可不多见,人们的温饱问题都还没得到完全解决,谁还有心想这些呢。
“我可不是挑剔,挑剔那是小资产阶级情调,”她连忙撇清自己,“我这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他觉得她这副着急撇清的样子也挺可爱的,从善如流地点头,“对美好的生活有追求是好事,听说你现在住在公社了,不请我过去坐坐?”
要不是他的表情实在太过严肃正经,她真要把他当成老司机了,一上来就要求去女孩子独居的地方坐坐,难道不是心怀不轨?
“现在?我上着班呢。”她在心里胡思乱想,脸上不由得地就带出几分慌乱了。
“这个点儿?”他指了指手里的表,指针指向十二点半,“食堂应该已经开饭了,你这么忘我地工作有几天没吃上饭了?”
“饭点是经常误了的,”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过我都拜托食堂给我留着呢,饿不着,不过之前不知道你会来,没给你蒸饭,我出去给你买两个馒头吧。”
“行!咱们一起去。”他也不推辞,和她一起出了门。 公社里的人刚刚吃完饭,正纷纷走出食堂,看到两人肩并肩的模样,一个个都睁大了眼睛。
在七八十年代对男女关系是十分谨慎敏感的,他们俩年纪相仿,走在一块儿有一种无比登对的感觉,围观群众很快就脑补起来。
“好好,你和庄连长这是?”
“处对象呢?”
刘好好和庄立军订了亲的事,在大目生产队是人尽皆知的,可是公社上知道她定了亲的人却不多,一个个都一脸暧昧地看着他们。
饶是刘好好自诩脸皮厚,被他们这么用这样的眼神强势围观,也觉得很不好意思,嗫嚅了几秒才清了清喉咙,红着脸说,“我们定亲了。”
庄立军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他一直以为她不愿意履行这桩婚约,也耻于和人介绍他们之间的关系,所以他刚才没敢在未征得她同意的情况下出声解释,却没想到她会主动愿意在这么多人面前承认这桩婚约。
“你看着我做什么?”她抿抿嘴,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什么。”他淡淡一笑,似乎心情十分愉悦。
“走吧,我肚子都饿了。”她不自在地偏过头去。
她领着他走进自己简陋的小房间,指了指靠在桌角那张跛脚椅,“我也不说什么随便坐之类的客套话了,这屋子也找不到其他地方可以坐,你将就坐一下吧,椅子不稳,当心别摔着。”
“这里阴暗潮湿,不大好住吧。”他打量着这间小黑屋,微微皱眉,“现在是夏天还好,到了冬天,这里的湿气太重,很容易得关节炎的。”
南省气候潮湿,尤其是永乐县靠海,湿度更是高到不行,夏天是湿热,冬天是湿冷,北方人很难适应这里的环境,庄立军的爷爷庄见明当时在南省工作就落下了一身风湿性关节炎,一直到现在还在折磨着老人家。
“现在是夏天也好不到哪儿去,蛇虫蚊蚁多得要命,天天都得用艾草熏,等到了冬天,我打算钉个炉子,既能煮饭又能取暖,正好也去去湿气。”她指了指屋角的铁皮,这是她从屋外那个废物堆中翻出来的,琢磨着过段时间请人帮忙钉个炉子,反正现在是夏天天气热,她一个人也不耐烦生火做饭,暂时也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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