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们,是我们的邻居,卖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一家人才堪堪活了下来,还有一户人家因为不肯卖孩子,活活饿死了一对老人。其实我们生产队在公社里还算是不错的了,几个沿海的生产队更苦。”
她也唏嘘不已,刚从原主的记忆里得知这一切的时候,她心里很不好受,以前对这些的认知只停留在书本上,现在这些人变成了活生生的人,就有些难以接受了,记忆中甚至还有那一对老人浑浊绝望的眼神。
“不过那是年景最不好的那几年,那时候全国都一样,大家都过得苦,幸好有你们帮忙,我们才挺了过来。现在好多了,至少大家都能吃饱了。最惨的那几年,村里的人到山上去找东西吃,还有不少人吃了有毒的蘑菇,一家人全死了,所以现在村里的人还不敢上山采蘑菇,倒是便宜了我。”她笑着指了指空空的担子,“前段时间发现了一片红菇,我去采了回来,结果把我阿爹阿妈吓得不行,差点给我全扔了,他们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们不要的东西,我还能拿到收购站换钱。”
“你就不怕采到那种有毒的蘑菇?”
“我认识这种红菇啊,不认识的东西我可不敢乱采。”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一路上却不觉得无聊,庄立军觉得这个女孩儿挺有趣的,不像他接触的那些女孩子那样娇气,不害羞扭捏,也不咋咋呼呼,更不会木讷无聊。
他突然心中一凛,她的分寸感把握得太好了!
和她闲聊让人觉得十分放松舒服,在她的面前会不自觉地卸下心防,她看似随意,而他们谈话的节奏始终都被她掌控着。
最引人怀疑的是她那一口地道纯正的普通话,他之前就听父母说过,南省人的口音普遍很重,就连在大目村长大的父亲,都带上了一丝南省口音,刘好好身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南省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口音?
他的心微微一沉,想起之前接到的命令,现在有不少敌特分子打入了南省沿海的村落,而他这个侦察营长也负责揪出……
“你的普通话讲得真好。”庄立军鬼使神差地冒出了一句。
“我也这么觉得,”刘好好恍若未觉地点点头,“小时候生产队里的广播经常转播中央电台的新闻,我常常跟着里头学他们说话,但是我们这儿说话上课都用方言,就算想说普通话也没有什么机会,也是上了高中才开始常说的。后来生产队来了几个知青,我那会儿正觉得好奇新鲜,没少往他们跟前凑,这一口普通话也是跟着他们这些北方人练出来的,我觉得我这个人还是挺聪明的。”
看着她那有些得意的小样子,庄立军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微微扬唇,将心里的疑惑强压下去,兴许她就是个有语言天赋的人呢?下意识的,他不愿意把她往敌特分子的方面去想。
“看到没?那里就是我们生产队了。”刘好好指着不远处小盆地里的一个小村落,带着淡淡的自豪道。
其实她对这片土地充满了感情,不止是因为前世的自己在这里工作过,也是因为现在这里成了她的家乡,越是用双脚一寸一寸地丈量这片土地,就越是喜欢这里。
庄立军看着她,眼底最后一丝疑惑彻底烟消云散了,她眼中的自豪骗不了人,她是真的很爱她的家,怎么可能是冷血无情的敌特分子。
“我家里这时候没有人,我阿爸阿妈下地干活去了,三个弟妹都去上课了,我待会儿也要去上课,不然你去生产队那儿坐一会儿?”她领着他进屋,先忙着给他倒了杯水,才把东西放下来。
“不用麻烦了,待会儿我跟着你去上课就是了。”他微微欠身,礼貌地接过她递过来的水。
“和我一块儿去上课?”她哑然失笑,“你这么一身太招摇了,孩子们要是见了你,肯定无心上课。”
现在军人的地位很高,城里的孩子都以挎军用挎包为荣,更别提这些没见过什么外人的山里娃了,真要看到解放军叔叔站在他们面前,恐怕眼都得直了。 她并不因为他是她的未婚夫而羞于带他出门,只是因为担心他影响了孩子们的学习,庄立军觉得她的反应很奇妙,一向心如止水的他,有一股隐隐的躁动,她越不想带他去学校听她上课,他就越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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