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才三天,风慎好像苍老了十岁。
回到家后,他无精打采地躺在新房的螺钿雕漆彩漆大八步床上,对于向他献殷勤的柳氏毫不理会。
他无处可去了。
郑白锦与风明薇惹怒了郭老夫人,被下令在瑞香院自省。
瑞香院大门紧锁,只留了一个送饭的小孔。
何姨娘自称生病在身,怕过了他病气,不敢留他过夜。
至于那个住在溢清小筑的夏姨娘,一向是个隐形人,连风慎自己差不多都忘了他还有个姓夏的姨娘。
诺大的风府,除了落梅院,居然没有他能落脚的地方……
风慎只觉得心如死灰。
柳氏坐在床头的锦杌上,细心地缝补被郑白锦扯烂的嫁衣,一边补一边与风慎说话:“……嫁妆加上聘礼再加上你收的礼金,差不多三千两银子,我想放在二姑娘那里……听说二姑娘的大掌柜颇能生财。还有那间铺子,我想还给二姑娘,这到底是她母亲的陪嫁。”
风慎懒得理她,只装作听不见。
柳氏的态度却很恭谨,“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风慎怏怏地翻了个身,将背对准柳氏。
柳氏却只当他答应了似的,笑眯眯地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二老爷一定会同意!”
我同意什么了?风慎只觉得腹中如同火烧,恨不得立时跳起来揍柳氏一顿。
可当他转过身,看着柳氏那一双炯炯虎目瞬也不瞬地看着他,顿时熄了所有的气焰。
“你把钱都放在阿锳那里,那我怎么办?”风慎没好气地道。
二房现在只剩下两个田庄渡日,平时一直由郑白锦管着。现在郑白锦和风明薇被关,田庄就自然而然地归到柳氏的手下。
风慎一想到这个鸠占鹊巢,坐享其成的柳氏居然不劳而获,得了二房所有的财产,就觉得肝痛。
“家里既然没有什么生息,这么多的下人婆子就不再需要了,依我之见,不如该卖的卖,该荣养的荣养。然后将临街的那条墙打了,盖上几间房子,不拘是租出去还是自己做生意,早晚也能换三餐饭吃。”
柳氏掰着指头数了起来:“要我说,干脆把人全接到一个院子住,剩下的院子租出去给那些上京赶考的书生们用。咱们这里地段好,我打听了一下,像咱们这样的人家租金半年要二十多两银子呢,你算算看,三个院子一年的租金就将近三百两了。咱们二房一共四个院子,瑞香院和落梅院各有四个一等丫鬟,两个嬷嬷,端茶倒水的四个,院中扫地的两个,看门的两个。这还不算前院的小厮婆子,长随马夫之类的。二房才几个主子?哪里要得了这么多人侍候?难道上等丫鬟连倒个水都不会了?”
要是依着柳氏的想法,干脆一个侍候的都不要。大清早她和风慎早点起床,随便做点饭,然后清扫清扫院子。等到下午,让风慎看会书,她把落梅院的花全拨了,种上青菜瓜果,好歹也能省点嚼用。
一想到二房一个月就要花一百多两银子,她就心痛的要死。
一百多两银子,够她娘家五六年的花用了。
无知妇人!双鱼胡同住的非富即贵,谁见过把自家的宅子租出去的?果然是城西出来的下等农妇,只知道钱钱钱。
他不想和这种粗俗的女人一般见识,反正明日见过户曹就真相大白了。到时他一定要将柳氏这个混蛋扔到顺天府大牢里,一天虐她一万遍!
风慎哼了一声,将身子再度翻转到床内。
柳氏叹了口气:“原来二老爷也愁啊!是啊,好好的日子过成这样换谁谁不愁?”她将手边的活计放到一边,扬声唤守在外室的何嬷嬷和忆梅。
何嬷嬷和忆梅是周夫人送给柳氏的人。
何嬷嬷今年快五十岁,原来也是跟在周夫人身边侍候的,后来因为身体不好,出府荣养。
这次因为柳氏的原因,周夫人就特地将她请了回来。
何嬷嬷略懂一些医理,行事稳重。
忆梅是何嬷嬷的孙女,是周夫人屋里的二等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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