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灯如豆,风重华却是心乱如麻,坐立难安。
寅时不到,琼珠便偷偷溜了出去,等她知道消息后,已经是半刻钟之后,连阻拦都来不及。若是平常,出庄便出了,可现在皇城司的人还住在庄内呢,怎能容忍有人自由出入?
琼珠刚走没多久,后院便涌来了十几名士卒,将院子四角围住,而后又凶神恶煞挨个敲窗,命令屋内的人起床。
经此一闹,整个后院顿时鸡飞狗跳,丫鬟婆子吓得魂不守舍。
当士卒敲到她卧室之时,悯月等人吓得跳了起来。
风重华不禁苦笑。
先是文氏失踪,而后皇城司的人借宿。琼珠偏偏又不听她的话,执意回京去寻文谦救人。她要怎么向皇城司的人解释?难道要告诉他们文氏失踪,琼珠是去搬救兵寻人的?只怕她吐口之时,便是死期。
可若是不说,她又怎能令皇城司的人相信她?
左思右想也不得其法,只得令悯月等人替她穿戴好,再次去了前院。
这一次就没有夜间走得轻松,到处都是刀剑林立,身穿劲装的士卒虎视眈眈地瞧着她们主仆几人,好像一言不合就打算飞扑过来。
这一路,走得心惊肉跳。
前院里,琼珠被人五花大绑地绑在正堂的柱子上,嘴里塞着破布。
看到她出现,冲着她们摇头飞泪。
风重华的心砰砰乱跳。
身后的许嬷嬷悯月射月惜花等人早已经吓得双腿发软。
感觉到身后众人的慌乱,风重华不由深吸一口气,用力挺起了胸膛。
她不能慌,她若慌了,整个庄子的人怕是都没命了。
她一下子平静下来,脑子里反复想着这件事。
皇城司的人为什么要抓琼珠,估计是觉得她是往外通传消息。
琼珠有一个在太原府做巡检的兄长,丈夫又在顺天府做书吏,她没道理会做什么不利于国朝的事情。
只要能洗清这点,就可以无事。
站在正堂的庑廊前,雨水顺着鬓发流到脖间。风重华用力的吸了口气,将雨水狠狠的吸入肺中,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脑子却变得清醒了许多。
紫檀木围屏后,有道身影安静地凝视她。她肤光如雪,柳眉蹙蹙间显得格外柔弱。乍看下去不过是一个幼承闺训的闺阁幼女,可眉宇间所流露出来的从容和镇定,却绝非一般闺阁姑娘所能拥有。
这样坚毅的眼神,他只在极少数人眼中看到过。
风吹过,扬起了风重华乌黑发亮的发髫,在雨中狂乱的飞舞。
韩辰迭眸,缓缓阖上双眼。
这时,风重华已步入正堂,却没感觉到上次进来时的如芒在背,不由轻出一口气。
正堂中,依旧只有罗提点一个。可是紫檀木围屏之后却影影绰绰,依稀露出衣角。
寒冷的风吹入肌肤,有些刺骨,风重华忍不住掩了掩衣角。
“罗提点深夜命人将我唤醒?又绑了我的姑姑,却不知是为何事!”风重华望向罗提点,言语温和,神态自然。
倒令罗提点多看了她两眼。
“今夜雨狂风急,并不是个出门的好时机。明德县君的下人为何要深夜出庄?”罗提点没想到风重华居然处变不惊,心中也升起了敬佩之意,“罗某想来想去不得其法,只得将县君请来一同参详参详。”
“只不过手下们当惯了丘八,行为粗鲁,倒是惊扰了县君的美梦。罗某在此向县君赔个不是,还望县君勿怪。”罗提点说着话,倒真的向风重华拱了拱手。
风重华哪敢受他的礼,连忙一个侧身避了过去。而后秀眉微拧,面露困惑:“怎么?我自己的山庄,居然连出入都不成了?”
罗提点却不接这句话,一双眼在烛光的映照下忽明忽暗。
风重华站在堂中,寒风卷起她身上的粗麻,袖底一片冰凉。
“罗提点当知我母亡故之事吧?”
听了这句,罗提点颌了颌首,示意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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