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珠贤以为太后认真的,愣了好半天,惹得太后大笑。
“是不回去了,今夜揉了这么久皇祖母也不给你点银子,怎么能空手回去?”闫清打趣道。
太后指着闫清:“这就是个守财的,你以后可得把王府的钥匙捏得紧紧的,用一个铜板他都心疼呢。”又笑着吩咐道:“秋眉,给穆王妃包个红包。”
殿中安静了片刻,太后笑得有些萧索:“那老家伙不在身边伺候,我还真不习惯了。”
“皇祖母。”闫清心疼地依偎着太后:“嬷嬷会好起来的。”
“你们也不用哄着我们了。”太后叹气:“我和她心里都明白得很,到了这个年龄,该看透的还得看透,生死有命的事,佛祖也违背不得。” 秦珠贤是个感性的人, 当即红了眼眶。
“我说让人抬着她出去走走看看风景, 她却只想拘在屋里,说当了一辈子的奴才, 如今只想好好休息。闫清,若我到了那日, 哪怕我不能说话了, 你也要让人抬着我出去晒晒太阳,我不想每日都躺在床上。”太后说着, 身子已经疲惫至极,眼皮忍不住就阖上了。
闫清知道太后今晚已经很累, 便让宫女进来伺候太后上床歇息,自己则拉着秦珠贤出来。
秦珠贤还沉浸在方才的悲伤中,闫清笑道:“还没到那一日,你倒先哭起来了。”
“只是一想起来, 就忍不住了。”秦珠贤拿出帕子擦干眼角。
闫清的手宽厚而温暖,包裹着秦珠贤的,两人走在宫道上, 月光将身影在地上映出两个浅淡的影子。
太极殿那边的烟火还在继续, 秦珠贤抬头看去,忍不住叹道:“好漂亮啊。”
“要不要带你过去看完了烟火再出宫?”闫清问道。
秦珠贤摇头:“不了, 我想回家。”
秦珠贤已经将穆王府当作了自己的家, 几次都说着想回家,闫清听在耳中,心里总有某一处被稍稍填了一些空缺的感觉。
外面中秋佳节的喜庆还未过去, 葭妃宫里却是凄凉得很。皇帝让太医给葭妃吊着气的旨意传来,葭妃宫里本已准备好一切后事,因此又重新让太医熬药一碗碗地给葭妃灌下去,看着床上已经没了知觉的人被如此折磨,阿宁哭得快要断气。
其实若真想要延缓几个时辰,将葭妃的死讯晚点报出就行了,偏偏皇帝硬要葭妃晚点死,太医们也无可奈何,只有照办。
宸王步入葭妃宫里,寝殿外跪候着太医,里头是宫女们的哭声。
宸王本是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悲伤一点,可一走进去,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下来,心中一股难以抑制的哀痛顿时如洪水般倾泻,越是靠近那个寝殿的哭声,那份痛就越是清晰。葭妃恨他这个儿子,他也恨葭妃,可到了此刻,只有亲身骨肉分离的痛楚。
“王爷节哀,娘娘现在已经感受不到什么痛苦了。”跪着的太医抬头便见到满脸是泪的宸王步步走近,不免开口劝道。
寝殿的门打开,宸王神色光顾地走进去。所有人都沉浸在哀痛中,等众人反应过来时,宸王已经伸手掀起葭妃床前笼罩的帘子。
“王爷,别看!”阿宁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葭妃虽不受宠,但一直都是艳压后宫的那一个,不然当年皇帝也不会对她一见倾心。
如今葭妃就躺在床上,面色发黑,一头乌黑的头发掉得露出白森森的头皮,整个人都脱了形,只有一层皮覆在突出的骨节上,哪里还像个人,简直像从地里爬出来的干尸。
这是几月来宸王第一次见到葭妃,呆愣了须臾后,张大嘴咬住自己的拳头一步步后退,而掀起帘子的手却迟迟不愿放下,还要多看几眼,一直刻进心里去。
“王爷别看了,让娘娘安心走!”阿宁哭着抱住宸王的腿。
宸王的眼泪却落不下来了,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被阿宁一拉也跟着坐在了地上。
“王爷,娘娘好苦啊!好不容易熬到了咽气,皇上却还不许娘娘走,还要她再多受几个时辰的痛苦,皇上好狠的心啊!”
宫女们的哭声不止,床上的人却沉睡得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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