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畜生!”皇帝立时撕破了脸皮,将手中的圣旨扔在闫清脸上:“朕是你的父皇,这江山与龙椅都是朕的!你竟然违抗!你弑君谋逆,不得好死!”
闫清弯腰将圣旨捡起来,并不去看皇帝那张愤怒得扭曲的脸:“您的病并不因儿臣而起,您病情加重也是您的二儿子造成的,儿臣哪来弑君谋逆一说?”
“那你就将皇位让给霖皇孙,你退回你的并州,永不回京!”皇帝道。
“儿臣是太子,登基顺理成章,为何要让给皇孙?” 寝殿内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压不住, 门外的李公公听得一清二楚, 怕太子对皇帝动手,便要破门而入。却被李松伸手拦住,在他耳边低声道:“师父为皇上送信已经惹怒了太子,如今听徒弟一句劝, 还是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别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把自己也搭进去。”
李公公脸色灰白, 手上力气一松,浮尘从臂中滑落下去。
寝殿内连着竹林的木门大开, 被风雨扑得不断拍打在一起,闫清坐在椅子上, 看皇帝捧着自己的胸口喘气。
皇帝终于明白自己已经不是自己儿子的对手, 沉沉地呼出一口气:“朕走后, 你准备将你两个兄弟怎么办?”
“南朝王亲王位, 世袭罔替, 二皇子幽禁。”闫清如实道。
皇帝轻笑两声, 不置可否。
“朕输了……但你未必赢得了。”皇帝重新躺下去,背对着闫清, 说了与二皇子一样的话。
继位圣旨放在床沿上,被风轻轻一吹就能吹落, 闫清却没有伸手拿起来, 皇帝也没有去理会,那系着朝野上下与万兆黎民的圣旨在他们眼中仿佛一张废纸。
两人都明白,继位圣旨其实不重要, 重要的是谁才是众人心中的继位人选。先帝多次半夜里起草继位于大皇子的圣旨,不都在火舌中化为了灰烬。
闫清轻声离去,脚步声消失在关闭的房门外。已熟睡的皇帝睁开眼,听见闫清的声音夹杂在风里传进来:“该给父皇进药了。”
皇帝的眼角落出一滴泪来,又赶紧用被子将泪抹去,抹着抹着,便见被子上红红的一片。
李公公进来,便看见皇帝满脸是血的情景,惊呼一声扑过来。
后头的院正一句:“皇上,得罪了。”便手指间寒光一闪,一根针插在皇帝的脖颈中。
过了须臾,院正才将针收回针囊,一边道:“皇上切勿动气,药也要按时服用才行。”
宫女呈上新熬的药,皇帝盯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冷笑着:“这药,朕要用多久才会死?”
院正一惊,跪伏下去:“皇上为何如此说,这药是为您治病用的啊!”
“这难道不是太子让你们熬出来,让朕用的?”皇帝将宫女递来的药一推。
院正也听出了皇帝的意思,不解地与李公公对视一眼。
李公公附在皇帝耳边道:“皇上,这药确实是太医院给您治病用的,太子他……从未下过手脚。”
皇帝沉默地看向院正,又将视线停留在那碗药上。
李公公将屋里的人遣出去,跪在床前:“皇上您误会太子了,太子一直让太医院尽心医治,太子也不会敢在这里头打主意啊。”
“臣每日都要向慈庆宫禀报,皇上,您就算不信太子,也不能不信太后啊!”院正道。
皇帝一直没出声,李公公抬头看向皇帝,见他双眼茫然地盯着自己,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
“皇上?”李公公膝行几步想上前搀扶,却有温温热热的东西喷了他一脸。
皇帝噗地一声吐出血,惊得院正爬过来手忙脚乱地诊治,可皇帝还是陷入了昏迷。
知道自己药里其实并没有毒,皇帝应该高兴才是。可他竟然满心里都是闫清那道沉默的背影,还有他想象中闫清略带讽刺的笑容。
闫清从没害过他,皇帝是被自己的疑心害了。梦里看见先帝的身影,对他笑着摇头。
半夜里,福宁宫的正殿已经熄灭了烛火,李公公带着几道身影穿过回廊,进了皇帝的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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