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浮生被苏家照顾得太好,除了生病外就没吃过别的苦,这是他平生第一次被雨淋,寒气无孔不入,一下子就钻进了他的骨髓里。
“轰隆隆——”
刹那间,巨大的亮光撕裂了黑暗,将山峰都要摇动。
苏浮生走不动路,站也快站不动,他扶着树又冷又痛,两腿微颤,在雷声此起彼伏响起时,苏浮生忽然想起他以前在书上看到的一句话,下雨天是不能站在树下的,可能会被雷劈。
不会这么凑巧。
下一刻,一道亮光划过天空,冲出乌云的束缚,伴随着让人心惊肉跳的轰隆声,转眼之间就直直对着苏浮生劈了下来,在苏浮生的脚边炸出了深坑。那一瞬间的雷声把山都震得抖了抖,一下子给照亮了鞭打着山林的雨丝,和苏浮生那张惨白的脸。
在胸腔里的心也像泥地一样被炸了个稀巴烂,受不了刺激的苏浮生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不停咳嗽起来,最后气若游丝地吐了一口血。
那一刻,苏浮生是真的以为自己要驾鹤西去了。他想起了苏母,他怕苏母会发疯了似的拼命找他,最后找到他的尸骸当场晕过去。
他这个人其实性格冷淡,对身边亲近人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态度,只有苏母才能调动起他的一丝情绪。
苏浮生有些时候躺在床榻上,喝完了热气腾腾的药汤,静静给自己把脉。他冰冷的指尖搭在同样冰冷的手腕上,几乎要冻伤自己。他那个时候就会想,是不是自己的血也是冷的,比常人要冷上三分。
不然怎么解释别人欢喜时,热热闹闹凑在一起呼朋引伴,他就远远地看着,心里没有多少温度,甚至觉得不如看一朵花有趣。
比如窗口的那枝海棠,艳粉色,在枝头开得舍生忘死,如果变成人形,应该也是艳丽的眉眼。
只有苏母和别人不一样,苏浮生过目不忘,他从出生到长大后的记忆,全都记得。他记得在自己小时候,有一年的冬天很冷,不管屋里烧了再多的炭,对他来说也无济于事,于是苏母用手抱住他的小手,往他手上哈气。
苏浮生在这一瞬间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也没想,他心口绞痛,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闻到了淡淡的清香,清冷又甜蜜的芳香,这么说可能自相矛盾,那么就可以理解为是冰天雪地里开的一朵花,花蕊吐出了甜蜜的幽香。
那样美妙的香味,美好到不属于这个俗世的香味吸入鼻中,原本止不住的咳嗽突然停下了,苏浮生怔愣地抬眸看向前方。
他看到了一株碧绿的,散发着淡淡光芒的小草,那株小草宛如翡翠雕刻而成,样子和仙书中碧霄草的描写简直一模一样。可是苏浮生却无端认为,这株小草不是碧霄草,它不属于仙书中提到任何一株草。
它真好看呀。
苏浮生看着这株落雷而生的仙草,看着它开出了雪白的花朵。那花就像是窗外的海棠,颜色是白色的,如果变成人形,想必是眉眼应该是姝丽异常,然而气质清冷出尘。
他忍不住说:“你开花的样子,就像白色的海棠。”
话音刚落,花瓣凋零,一颗拇指大小的深紫色果实悄然出现,浓郁的灵气扑鼻而来,苏浮生宛如受到蛊惑般伸出手,摘下了这颗果子,当果子被取下时,那株碧绿的小草便凭空消失了。
就像它那么突然地到来一样,它此刻就忽然不见。如果不是手上的那颗果子,苏浮生会觉得这是自己做的一场梦,梦醒了,便什么也没了。
有时候他也会觉得,他这一生就像一场梦,他的身子那么差,活的每一天都好像是偷来的日子,随时命都会被阎王收走,就像一场梦一样,如果被惊醒,就什么也没了。
眼前这个果实的表面流淌着银河一样的星子,浓郁的灵气让苏浮生想要一口吞下。可是他没有这么做,他将那颗果子收了起来,他的身体还没有好,刚刚受了惊,光是收果子这个简单的动作,他都有些难做好。
手一抖,那颗果子掉到了草药上。
当草药接触到果子时,原本平平无奇的草药忽然焕然一新,散发出了淡淡的光芒,变成仙书中的那些灵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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