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经历,难免如失水的鱼不知所措,会感到害怕也属情理之中。
荆无忧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道:“对不起。”
望对方态度如此淡定坦然,凤迟龄把他这番没有诚意的道歉全当放屁,更加地恼火了。
瞧这畜生的模样,仿佛根本不知道自己方才到底做了何等大逆不道之事。
凤迟龄气若游丝地呢喃道:“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被眼前这个人激得几乎心如死灰,凤迟龄眸子里的水光摇摇欲坠,却仿佛在强撑着什么,始终不肯落下一滴。
他一个人活了两辈子,也唯独哭过两次。
上辈子的他由于从未带着感情看待万物,未曾因为任何事任何人流过一次泪,这辈子却因两个人留了。
一个是亲如兄弟的恩师,一个是生有旖念之情的师弟。洛潇可以用死让他悲伤难过,万念俱灰,可荆无忧只需一个动作、一番衷肠的话就能让他整日挂在脸上的倨傲之态即时溃不成军。
一百年里,他想了好久,几乎每天都在想,他对待荆无忧的感情到底是怎样的。
从前荆无忧还跟在他身旁的时候,凤迟龄觉得这份感情不过就是在普通不过的同门之情,师兄弟二人互相关心来往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一当人离开,他的心感觉就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
邪绫界中,每逢阴雨天,凤迟龄一个人走在空旷的道路上,总会情不自禁地回头,看看对方是否在自己身后跟着自己,可结果都是否定的。
邪绫界不少妖魔鬼怪往他此番失神落魄、行为怪诞的言行举止,都以为他这是魔怔了。
相思而不自知。
虽已自知,却不可道明。
一袭难以抗拒的困意涌了上来,凤迟龄抱着膝盖,微微合眼,以气语声若蚊蝇道:“你若不喜欢我的话,又为何要这样对我。”
脑袋昏昏沉沉,他闭眼睡了过去。
紊乱的呼吸逐渐平稳下来,迷迷糊糊之间,只觉眉心倏地一热,又像是错觉般转瞬即逝,温和又夹杂着笑意的音色不着痕迹地传入耳畔。
“我确实不喜欢你。”
“是因为我对你的感情不是单单一个喜欢能诠释的。这个,你明白么?” 一片旷阔无边的树林, 鸟的叫声清脆,冬日的阳光融化了树木上的积雪,落地成水。而脚下的雪仍是铺满了厚厚一层,估计要到三月初旬尚可完全融化。
凤迟龄刚刚醒来,脑袋昏昏沉沉,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梧桐色的木质天花板渐渐清晰。
耳畔传来一阵窃窃的交谈声, 他的目光一下子便飘到了窗外。
“巫华宗古往今来还没有外人进来过,荆师兄那样做岂不是破坏了门中规矩?”
“那位公子在几日前曾救过洛师弟一命,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更何况还是救命之恩。如今那公子身中剧毒,于情于理,我们都是要帮忙的,你说是吧, 洛师弟。”
“嗯。”
“可是江师兄向来不喜欢荆师兄,我怕会因为这个跟掌门真人告状。”
“没事, 掌门真人又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到时候解释一下就行了。”
“可……”
大致听了一会儿,凤迟龄便意识到自己是被荆无忧带进了巫华宗里。
他平躺在床上,眼珠子在这座房间里乱瞄, 床头边放着个香炉,花纹镂空中冒出白烟袅袅,特别好闻,似有安定心神之功效, 哪怕他先前情绪再怎么不稳定,身体再怎么难受,此时此刻皆是缓和了不少,就连折磨了他百年的心魔都罕见地消停了。
蓦地,传来一股与安神香交融在一起的清冽药草香,凤迟龄嗅着气味探去,视线落在了自己的手腕上,触目惊心的指痕被一层绿色的草药膏所覆盖,丝丝凉凉的。
这一低头,凤迟龄才发现自己的穿着与平常相比有多么的奇怪。
一身黑衣,身上盖着的除了棉被还有一件厚实的披风,像是生怕他冻着似的,活活裹成了个粽子,出了气的严实。
52书库推荐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