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回察觉到动静,动了动身体:“怎么?”
“无事。”谢锡拉起盖在裴回身上的被子,“继续睡。”
裴回迷迷糊糊地,“绣球。”
谢锡:“觅食去了,它好得很。”
裴回没再回应,把脸埋进谢锡胸膛里沉沉睡去,待再次醒来已是未时一刻。桃林深处相比外界还是显得静谧,但在此时也较早些时候热闹,林中虫鱼鸟类全在此刻醒了过来般。环顾左右,不见谢锡的身影,裴回扒着头发起身,在角落里找到外袍披到肩膀上便走出船舱。
谢锡在船头,只着单衣,迎风站立,长发只简单以发带束在后面,仍有几缕发丝不受束缚跑了出来。
船头前方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河流,河流弯弯曲曲,清可见底,看似浅溪,实则深渠。两岸桃林,落花缤纷,时不时有鱼跃出水面,飞溅水花。白鹭在溪边优雅的梳理羽毛,白脊翎鸟在林间、河面飞窜。
日光很温柔,并不晒人反而驱走春寒。
谢锡回头,眉目温朗、如玉君子。他温声说道:“醒了?”巡视他身上的衣服都穿紧了,确定不会着凉,这才招手道:“快过来。”
裴回走过去,与他并肩而站:“看什么?”
谢锡指了个方向,但那方向只有桃林和蓝天,没有其他特别的东西。裴回不解,疑惑的看向谢锡,后者说道:“宋家庄。”
裴回惊讶:“到了?”江南宋家庄,平江桃坞,不知不觉竟然已经到了此地。“宋采兰还住在宋家庄?”
谢锡:“她在风雨楼。只要出得起价钱,风雨楼就会保护她。”
裴回:“宋家庄不是被灭门了?她现在一介孤女还有银钱傍身?”
风雨楼在江湖中的地位岿然,便是他常年待在山门里都听闻过其敛财能力。宋采兰是宋家庄唯一的生还者,不说背后的人会不会放过她,单是她放出话,那句嫏嬛宝地地图就足以引来杀身之祸。简单来说,现如今的宋采兰是个巨大的麻烦。
风雨楼接下这个巨大的麻烦是在得到什么样的利益情况下?宋采兰一介孤女,哪来的手段得到这笔支付风雨楼的银钱?如果说是嫏嬛宝地地图,那更不可能,风雨楼从不接受空头承诺的利益。宋家庄虽是江南第一富户,其财富早就引来无数觊觎。宋家庄被灭门,大头的家产被官府以查案为由扣下,小头被底下的人瓜分干净,宋采兰一无所获。
谢锡撩起衣袍,盘腿坐下:“前天刚得到的消息,宋采兰是淳于铮失散多年的妹妹,认回来后得知胞妹养父母满门被灭,便提供银钱支持胞妹邀请江湖有识之士报仇。”
裴回:“淳于臻?”
“铮铮铁骨的铮。”谢锡平静的语气里带了丝难以辨认的嘲讽:“北方黄泉赋的主人,鹤拓王淳于铮,虽有才智但满腹鬼蜮,野心勃勃。”
谢锡曾经在北方逗留很长一段时间,裴回为了找到他比武也到过北方行至天山,途经乌蛮、鹤拓等地。黄泉赋是北方武林的代表,位于鹤拓,毗邻天山,现在这一任主人是个不满三十的年轻人,武学天赋颇高,政治手腕也厉害,为人残酷专横。
北方环境恶劣,民风凶悍,几乎没有律法的存在,向来是以武为尊。三十年前,跟随当朝先帝征战天下却被算计,最终被驱逐至蛮荒野地的鹤拓王在鹤拓创立黄泉赋,以铁血手段整治整个北方。从乌蛮到天山,或是凶徒强占地盘,或是弹丸之地以城为国,或是武林中人占城为王,一一被收服纳入鹤拓黄泉赋的版图中。
不同于南方优越的条件哺育出来的各大武林门派,鹤拓黄泉赋一统北方,势力极大,并有逐鹿中原的野心。而且鹤拓王比任何人都有出师原因,如果当年没有被先帝算计,或许如今帝王就是淳于世家。
谢锡:“当年截杀卫呈仲的军队就是前任鹤拓王淳于厉,他们是鹬蚌相争,结果被渔翁得利。如今除了藏宝图,大概就只有消失的卫氏、鹤拓王知道嫏嬛宝地所在。近几年,中原武林频频出现黄泉赋的身影,更有传言,鹤拓王也来到中原。现在,风雨楼传出宋采兰和鹤拓王的关系便是佐证这一点,同时,也是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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