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熹晨自从被端如望揭穿谋害太子后,便被雷霆震怒的皇帝打发到了一处荒院中。
这地方离太和殿极远,就算是最底层的宫人也甚少到这里来。
端明崇面不改色地踩着层层叠叠的枯叶落雪走到了衰败的荒殿中,举目一片冷肃萧然。
还未进那冷清的寝殿中,端明崇便嗅到了一股呛人的药香。
前些年这药香令岁晏吃尽了苦头,端明崇自然记得清楚,他皱着眉头推开掉了大半红漆的雕花门走了进去。
门“吱呀”一声,光芒倾洒在空无一物的青石板上,映出端明崇修长的影子。
端明崇抬步走进,绕过墨迹淋漓的屏风,终于瞧见了一身落魄的端熹晨。
这么冷的天,端熹晨竟然身着一身单衣,衣襟散开露出半边苍白的胸口,他披头散发依靠在一尊香炉前,正眸子迷离地仰头看着房梁出神。
那香炉中已是袅袅烟雾,笼罩了他满身。
端明崇瞳孔微微一缩,看到端熹晨只觉得厌恶无比。
只要一想到这个人曾经对岁晏有过觊觎之意,而且还在几年前的花灯节上公然对岁晏动手动脚,端明崇就恨不得将他碰过岁晏的双手给砍下来。
端明崇眸子冷淡地看着他,道:“五皇兄近来可安好?”
端熹晨独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半天才朦朦胧胧回过神来。
端熹晨将视线收回,落在了端明崇身上。
他骨瘦形销,眼神中竟然已有了死灰颓然之色。
端熹晨看了他半天,才轻轻一笑,瞧着有些诡异:“太子殿下,皇兄安好。”
他说着,竟不知想到了什么,古怪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安好……我可比任何人都安好……”
端明崇冷眼看着他。
端熹晨扶着香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看了看端明崇后面的宫人,哈哈一笑,像是一个喝醉酒的人,踉跄着朝着端明崇走近几步,脸上隐隐有些疯狂之色。
“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
端明崇身后的宫人一手捧着一条白绫,另外一人上前一步护在端明崇身侧。
端明崇轻轻摆手,示意他下去,淡淡道:“是。”
端熹晨哈哈大笑:“父皇下令的?”
方才端明崇都是一副冷眼旁观面无表情的姿态,听到这句,他却意外笑了起来。
他一双眸子弯起来时,温和得令人恨不得溺死其中。
端明崇柔声道:“是孤下令的。”
端熹晨脸上的笑容像是在变脸一样瞬间消失,他阴森道:“太子,适可而止吧,你一无诏令二无口谕便要杀了一朝皇子,难道就不怕父皇怪罪,群臣谩骂吗?你还只是储君,这般擅专太过,当心引来杀身之祸。”
端明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端熹晨许是用了太多的药香,整个人都有些浑浑噩噩的,他一会癫狂地笑,一会愤怒地谩骂,同市井的疯子没什么两样。
端明崇冷血无情地想:“大概皇室的血都是又冷又疯的。”
端熹晨是癫狂的疯子,端如望是冷静到可怕的疯子。
端明崇道:“孤没有要杀你,只是五皇子幽禁千挚殿中神智疯癫,一不小心用床幔勒死了自己罢了。”
端熹晨恶狠狠地看着他。
端明崇眼睛眨也不眨,柔声道:“五皇兄,你也太不小心了。”
端熹晨怒极反笑,冷笑着挣扎要扑过来撕破他的喉咙,却被跟来的宫人一把制住。
端明崇没再同他多说话,只是静静注视着他,手轻轻一动。
身后的宫人立刻躬身上前,将手中白绫展开。
一个疯子,要么疯癫时力大如牛,要么浑浑噩噩任人摆布。
端熹晨用了这么些年药香,身体底子早已被掏空,他虽然脑中清醒地知道端明崇要杀他,但是却没有丝毫力气挣扎逃脱,只能眼睁睁看着那白绫离他越来越近。
端明崇冷眼旁观,一双如同玉石般的眸子注视着面前一切,直到眼中的光芒染上了一丝血色,他才轻轻垂眸,漫不经心理了理肩上的大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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