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九寒才在礼部待了半旬,“美名”便传遍六部了,还隐隐有继续往朝中传的趋势。覃九寒始料未及,说起来,他自认容貌并非多么出色,甚至与时下温润如玉的端方君子相去甚远。然而,被这么一比较,反而被衬得极为出挑了。
他冷着脸回绝了同僚的狎妓的邀约,又拒绝了某位老大人要把自己远房外甥女给他做妾,好不容易才突出重围,上了府里的马车。
马车内点着熏香,不是那种店里卖的,味道很是清淡,又带着点淡淡的莲香,熏笼里烟雾缓缓升腾,在马车内转了一圈,便从马车窗子的缝隙中钻了出去,若隐若现,几不可闻,但又让人身心都松软了下来。
覃九寒闻着那莲香养神片刻,然后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茶水入口,又是淡淡的莲香,他细细看了一眼,发现底下埋了几根莲芯,才想起,妻子昨夜似乎同他说了一嘴,说是在库房里发现了好些晒好的莲芯和荷叶,问了才知道是看宅子的老奴不舍得看荷花白白落了,摘了晒了的。
他嘴角略噙了笑意,先前心头的烦闷也烟消云散了,将茶饮尽,正好马车停了,便掀帘下马。
杨辉跟着他进院子,趁机偷偷瞧了一眼,见他身上的气场不似方才那么冷了,送他进了屋子,才略有些后怕的拍拍胸脯,自言自语道,“还不如在苏州的时候呢。这礼部的大人是怎么回事?怎么能日日惹得主子动怒呢?”
覃九寒进了屋子,便瞧见蓁蓁倚在榻上对账本,一手不甚熟练的拨弄着算盘,另一只手则用手指指着账本,似乎是怕看差了行。算到一半,又发现先前算盘给拨错了,也不恼怒,三两下把算盘拨回原位,似乎打算再从头开始。
覃九寒瞧着好笑,伸手盖在那算盘上,道,“怎么不让勋哥儿来帮忙?”
蓁蓁开开心心将那算盘给抛到脑后,仰着脸道,“你回来啦!”
覃九寒将账本和算盘接过来,蓁蓁便十分殷勤替他端茶送水,若不是天气还不热,连摇扇子都摇上了。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蓁蓁折腾了一下午也没弄出结果的账本,就被覃九寒轻轻松松给算好了。
他用朱笔在错账的部分勾上圈,然后才将那账本放了回去。
蓁蓁颇为殷勤的替相公捏肩膀,还不忘说上几句,“谢谢相公,相公对我最好了。”
覃九寒被她直白的讨好给逗乐了,摇头一笑,然后便牵了她的手,引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闲话。
其实未必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蓁蓁日日待在后院,她们府上又不像别的府里,还有那么多的妻妾相争,说来说去,也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情,偏偏覃九寒听了不觉得厌烦,甚至还间或评价上一两句,引得她继续说,弄得蓁蓁一说便停不下来了。
蓁蓁说的口干舌燥,覃九寒却听得很过瘾,连眉宇间那点倦意都不见了,还饶有兴致的点评蓁蓁前几日捣腾出来的莲子粥,说是颇有雅趣。
蓁蓁听了不免有点跃跃欲试,起身要去小厨房大展身手,好在被覃九寒给拦了下来,他是喜欢吃蓁蓁做的食物,毕竟蓁蓁极少下厨,显得很难得,但比起在这里孤单单等着那一碗莲子粥,他宁愿两人多独处一会儿。
所以说,狎妓也好,纳妾也罢,对他而言都算不得一种享受,甚至因为他的洁癖,显得难以忍受。倒是同妻子这般闲聊几句,只要几句,不拘什么琐碎事情,都能让他洗净一身疲乏。
夫妻俩总是有许多话可说,孩子的事情,家里的琐碎事情,甚至覃九寒官场之上遇到的事情,说到三更半夜,两人才相拥而眠。第二日起来的时候,覃九寒还精神奕奕的,蓁蓁却是顶着一双略有些红肿的眼睛,揉着眼睛要起身替他穿官服。
覃九寒见她睡眼朦胧还要挣扎着替他系腰带的样子,心疼之余还有几分好笑,忙示意她躺下好好补觉,自己披着官服到外室去换衣裳了。
然而,覃九寒的体贴也没多大用处,蓁蓁照旧早早起了身,她今日还要去白府,其实覃家同白府的交情已经很浅了,毕竟上一回见面已经在七八年前了,这么久没有来往,若不是白府递了帖子过来,蓁蓁都不好意思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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