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他虽然预见到,等保宁回宫之后,后宫难免又要不得安宁了,指不定贵妃、琴妃等一众妃子又要来他跟前哭诉,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颁了一道圣旨。
说太后年老体弱,前朝事多,他力有不逮,无法常伴母后身侧,故而诏幼妹保宁公主代兄孝母。
这理由找的一般,毕竟,保宁公主的性情朝野皆知,代兄孝母一说实在有些荒谬。但,却又无法反驳,就连文昌侯府也只能硬着头皮,将新寡的保宁公主送进了宫,毕竟,皇家为尊,他们这些侯爷侯夫人的,再如何尊贵,也不过是奴才而已,还能越过主子不成。
文昌侯府本来也没奢望让保宁公主替长子守节,但好歹不能做的这般绝,一日夫妻百日恩,如今丈夫死了,妻子至少也要哀痛几日。文昌侯夫人刚经历了丧子之痛,又撑着身子将新寡的儿媳妇送进了宫,再一看,保宁公主头也不回就走了,连半句问候也无,这让文昌侯夫人心都凉透了,撑着回了侯府,当夜就病倒了。
文昌侯夫人病倒了,保宁公主在宫中的日子却是过的有滋有味的,本来么,她年纪轻轻的,如何会愿意守寡,但即便她是皇家公主,那也不能做的太绝情了。转眼就嫁人,连疼她入骨的太后也应不下这个“好”字,毕竟,文昌侯府那位世子,她已逝的丈夫过去对她很不错,也没闹出什么纳妾的丑事,反倒很给她这个公主面子。
所以,以侍奉太后的名义在宫内待上一两年,众人也就渐渐把文昌侯府世子一事给忘了,到那个时候,她想再嫁也好,或者干脆养几个面首也好,就都水到渠成了。
保宁公主回宫,到如今也有两年的时间了,太后虽然顾着文昌侯府的情面没有大张旗鼓张罗,但私底下也透了些口风,传到太子梁喻耳中,他才动了这心思。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同覃九寒说,那他又有另一番考量了,一来,覃九寒爱妻的名声很响,但凡稍微打听一下,都能知道,他对这位娶于微末时候的发妻十分珍爱,二来么,哪有太子去管手下人房里的事情的。这种事情,只能意会,不能言传,不然传出去了,他堂堂太子要替自家姑姑说亲,像什么样子。
……
覃九寒从东宫回府,府内大抵是因为少了女主子的缘故,显得有些冷清,连饭桌上都没人开口。
父子三个用过晚膳,便都自顾自回了自己的房间,覃承勋送幼弟回屋,在自己屋内踌躇了片刻,还是出了门。
覃九寒早猜到长子会来,并不觉得意外,略略抬眼看他一眼,没说话。
大抵是因为父子之间那种天然的上下等级,覃承勋对于父亲的感情,很难用言语来形容,一方面,因为血缘关系,他会信任父亲,但又因为那种对于强者的畏惧和警惕,他会下意识的去保护相对而言要孱弱许多的娘亲和幼弟。
这一点,伴随着他年纪的增长,越发的明显,甚至到了现在,他虽极力说服自己,但脑海中很偶尔的会闪过那么一丝丝的怀疑,是否真的如外界传言那般,娘被送到护国寺,乃是要为那位腾位置。
见长子沉默不语,覃九寒失笑,扫他一眼,嗤笑道,“怎么?怕我给你们找个后娘?”
覃承勋心底那点小心思骤然被说破,面上露出了尴尬的神色,覃九寒瞧了倒是心软了几分,伸手拍拍他的肩,“放心,用不了多久,就能把你们娘亲接回来了。”
覃承勋克制地抿抿唇,然后抬起同蓁蓁有七八分相似的眼,望着面前略有些疲倦的父亲,道,“孩儿有什么能做的么?”
这孩子其实很倔,这一点,覃九寒早就知道,生来聪慧的孩子,大多有这样的毛病,容易活得很累,偏偏做他的长子,不累是决计不可能。
他点点头,道,“过几日,宫中会来诏书,让你去文英殿读书。”
文英殿乃是皇亲国戚的儿辈们念书的地方,大皇子和二皇子当时便是在文英殿里念的书,如今宫中几个皇子都长大了,除了三殿下偶尔会回文英殿之外,就只有王府侯府的儿辈了,但光光是如此,人数也少不到哪里去。毕竟,宫中的太傅乃是当世大儒,能得他教诲,十分难得。但凡望子成龙的父母,都会想着法子把儿子往里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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