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被他说的连连点头,自然也有人不吃这一套,钦天监监正胡雀拱手出列,义正言辞道,“方才严大人说国库亏空,臣是万万不信的。朝中众人皆知,礼部尚书覃大人先前整顿江南税赋,很有成效,国库连年报喜,先前太子便是以此为由举荐覃大人任尚书一职的。想必,太子殿下总是还未忘记的!”
胡雀强硬得很,见太子面露不愉,也半点不发憷,继续道,“再说江南雪灾,西北大旱,此乃天灾,而非**,所以更该祭拜先祖,以求先祖庇佑。事关国运,如何能省!?”
胡雀一番话,说的众人又是一阵点头,纷纷露出赞同的神色。毕竟,无论是哪个朝代,对于鬼神祭拜之事,还是十分敬重的,况且事关国运,谁也不敢阻碍,就怕哪日又来了个天灾,那如今点头赞同简办到的,到时候就都要遭殃了。
就连太子一系的诸多官员,也是无话可说,太子梁喻脸黑了一下,见大势已去,便也主动表明自己赞同大办。
梁帝被吵得头疼,他近来越发坐不住了,周边稍微闹腾些,便头疼难忍,他摆摆手,道,“大办就大办吧!这事由礼部操办,礼部尚书覃九寒主办,钦天监从旁协助,务必不能出了差错!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便禀报太子,由太子代朕定夺。”
他话音刚落,胡雀便上前一步,拱手道,“臣有一事,还请太子殿下定夺。”
梁喻是越来越憎恶这个软硬不吃的老头儿了,但钦天监几乎是独立于朝野之外的存在,事关鬼神,他自己多多少少也有些忌讳,故而虽然厌烦,却依旧礼贤下士温和,“胡大人尽管说。”
胡雀很不吃这一套,半点没犹豫道,“陛下既然言明此次冥寿要大办,那么,是否要将诸王诸位皇子全都召回?”
让诸王诸位皇子回来?那岂不是连他最忌讳不已的二弟也要召回?
太子一皱眉,当即道,“镇守地方的王侯,无故不得归京!这事无需商议!”
他的语气十分焦急而严肃,隐隐透露出一丝慌乱和憎恶,覃九寒听得勾起唇角微微一笑,果然,太子说完便露出了悔意。再看座上的梁帝,似乎露出了思考的神色。
胡雀趁热打铁,道,“殿下所言有理。只是法理之外更有人情,想必那些镇守地方的王侯们,也是希望能孝敬先皇。陛下宅心仁厚,边疆寒苦凄冷,到底比不上京中来的繁华舒适。再者,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诸位王侯奉圣命镇守地方,也的的确确算得上是仁孝了。”
胡雀这一通话,愣是把“亲情牌”打的让人感动不已,太子脸一黑,再往上一看,果然见梁帝已经面色松动了不少,点头应下,“回来就回来吧,让他……他们回来看看也好。先皇仁善,想必也是乐意见到子孙满堂的场面的。”
太子还欲再说,梁帝却是累得不行了,随意摆摆手,“这事就这样吧,其余的事,礼部和钦天监负责操办。”
太子气急败坏回了东宫,一脚踹倒了跪在门前的太监,又摔烂了杯子,气喘如牛,“这钦天监偏要与本宫作对!父皇也是的,年纪越大越糊涂了!”
覃九寒静静欣赏了片刻梁喻发疯的模样,心中越发觉得讽刺,等梁喻发疯发的差不多了,他才缓缓开口,“殿下何须动怒?殿下是未来的君,而谦王不过是臣,您掌控着他的生死,该怕的该怒的,应该是他才是。殿下不妨设身处地想一想,该畏惧的,该是谦王才是。殿下仁慈,顾念手足之情,留他一命,谦王该感念殿下的恩情才是。”
掌控着他的生死?太子一愣,心里登时凉了三分,是的,他如今是太子,所以才能站在这里。若他是二弟的手下败将,那到时候掌控他生死的便是他那好二弟了。他仁慈,始终没有对二弟下杀手,但若是他那好二弟成了太子甚至是帝王,那他可会放过他?
居高位,方觉清寒入骨,便愈发畏惧失势之后的万劫不复。
连着好几晚,梁喻都从噩梦中惊醒,回首梦中情景,乃是一柄宝剑悬于脖颈之上,见过血光的锋利刀刃带着股冰凉的寒气。他从梦中惊醒,竟然还能感觉到脖颈之上的寒意,登时后背冷汗淋漓。
这一晚,他又从梦中惊醒,他身旁的太子妃傅氏也从梦中醒来,朦胧着睡眼看向坐着的太子,询问道,“殿下怎么了?可要唤人进来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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