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其实不怎么知道,覃九寒在夺嫡一事上究竟是如何谋划的,但眼下他赋闲在家中数月,却是人人都瞧得见了,蓁蓁自然而然以为,他是因为官场之上的事情而不高兴。
任是谁走惯了青云大道,猛的跌了跟头,都会免不了抑郁上些日子,郁郁不得志的时候,可不就最容易动怒么?在蓁蓁眼里,此刻的相公就是如此,所以她担心之余,又开始后悔自己没多关心关心相公,没想着法子宽慰一二。
覃九寒见她神色,便猜出蓁蓁在想什么,心中有些好笑,又觉得颇为温暖,这世间也就蓁蓁,才会毫无私心的这般替他喜替他愁了。
他露出淡笑来,伸手摸摸蓁蓁的肩头,将她拢进自己的怀里。蓁蓁还满腔愧疚呢,以为他是为官场之事所困,便也不说话,静静陪他。
误打误撞的,倒是将覃九寒从茶馆回来内心那股难以纾解的郁气,给彻底疏散了。
过了一会儿,蓁蓁便瞧着没事,便开始继续挑拣状元及第粥的豆子、米粒,还怕覃九寒闲着想太多,特意将他拉过来拣豆子。
覃九寒哭笑不得,但素来又疼媳妇,还当真陪着她拣了一个多时辰的豆子。
府试之后,成绩还未出来,朝中却是先发生了一件大事,原本便年老体弱的梁帝,在朝堂之上晕了一回,虽然太医诊治得及时,但还是留下了不小的后遗症。
朝臣们还不知道,但梁帝身份伺候的太监们却是吓得跪了一地。为首的大太监还哆哆嗦嗦宽慰主子,“陛下要保重龙体啊!”
梁帝低头看了一眼抖得连笔也握不住的手,震怒不已,猛的将砚台整个甩了出去,墨汁撒在明黄的帷帐之上,包着明黄绸缎的奏章之上,屋内一片狼藉。
“咣”的一声,砚台落地,沾上了污渍的帷帐却是被一人掀开,来人走进屋内,双膝跪地,语气中是满满的悲伤难以自已,“父皇……”
梁帝抬头,眯起眼瞧了瞧太子,他已经老了,而太子却是正值壮年,即便是跪在地上,也比病痛缠身的他显得更高大些。
太子梁喻却是膝行上前,抱住梁帝的腿,极为慕孺的道,“父皇乃是天子,有天庇佑,必然会安然无恙的!儿臣先前同二弟间有嫌隙,闹出了不少事端,惹得父皇心烦,实在是儿臣不孝。儿原入太庙,茹素为父皇祈福,惟愿父皇身体康健,无病无灾!”
说着,抱住梁帝的腿哭得难以自已。
梁帝低头默不作声,过了片刻,终是伸手扶了一把抱着他的大腿哭得像个孩童的太子,“你是朕亲立的太子,哭成这样算什么样子!朕年纪大了,身子骨到底比不上从前了……”
太子听得心头微跳,若不是进来之前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此时可能面上已经露出端倪了,但即便如此,他也悬着一颗心继续听着,却听梁帝停顿了一瞬,继续道。
“王太医说朕这病,需要静养。朕静养的这段日子,朝中之事就交由你代朕处理了。若是实在拿不定主意,就去请教太傅。”
又是代为处理朝政,这话太子听过很多回,这事他也做了许久,但父皇说要收回权力,他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梁喻心中微微失望,随即想起那信上的话,收敛了面上的表情,露出更加慕孺的神色,摇头道,“父皇,朝中有内阁和太傅他们,儿臣还是想去太庙,替父皇祈福。儿臣来之前同太子妃商量过,她说希望珩儿跟着一块去,也为皇爷爷出一份心。”
提及年幼可爱的太孙,梁帝的神色倒是微微一暖,然后呵斥道,话虽是呵斥的,但语气却无疑比方才亲昵了不少,“说什么胡话!内阁是内阁,难不成要把江山社稷交给外人?你是我大梁的太子,此时正该扛起肩上的重担才是!珩儿还那般小,你们夫妻俩也是胡闹,太庙是能让孩子待的地方么,也不怕吵着老祖宗们!”
太子又是一番痛哭,哭得梁帝心软不已,再三让他代自己处理朝政,太子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梁帝看得好笑,扶额,太子极有眼色,忙上去扶他,却听他道,“你也真是荒唐,太子就是太子,怎么能想着去太庙给朕祈福呢?这是谁给你出的主意,朕要好好训一训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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