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受了覃九寒那般多的人情,如今却是要还的。
但是,听着围墙之外惊慌失措之中夹杂了担心的声音,梁玢却是嘴角浮起了一丝笑意,隔着围墙,他道,“覃夫人,我同您商量个事情。无论您此番诞下的是千金还是麟儿,让他唤我一声阿兄好不好?”
蓁蓁哪里知道他莫名其妙提起此事,忙应承下来,想要哄着他出来,但当她应下之后,围墙那头传来少年的清脆笑声,随即便是一声,“带人往安全的地方去。”
身后的侍卫便是上前,手段十分温和但又十分坚定,蓁蓁被稳稳当当塞进隔壁暗巷里的马车上,摇摇晃晃之间,蓁蓁只觉眼前有些黑,脑袋沉沉的,小腹也隐隐作痛起来。不是那种很激烈的疼痛,因而没有立即引起她的警觉,而是那种极为缓慢的阵痛,伴随着摇晃着的马车,缓缓从小腹扩散到冰冷的四肢。
半睡半醒之中,她依稀能感觉到,耳边是婴儿娇嫩的啼哭声,还隐隐约约的传来微弱的声声“娘”“阿娘”。
她想,这梦真是莫名,温哥儿早就不这般小孩儿气了,而肚子里的这一个,也不会一生下来便知道喊“娘”。 “男挂弓, 女挂帨。”
老嬷嬷一边念叨着旧礼,一边朝正房堂屋的门上悬上一抹朱红色的佩巾。
西北风忽的吹过,吹得那垂悬着的佩巾在风中猎猎作响, 似极了行军路上随风而动的帅旗。
正捧着大枣炖母鸡的玉腰打从旁边经过, 嘴角便染上了一抹笑意, 道,“李嬷嬷,汤炖好了,您帮着掌掌眼。若是行的话,我便端进去了。”
老嬷嬷眯着眼睛那么一瞧, 闻见浓郁的枣香味, “姑娘端进去吧。老奴去厨房一趟, 让她们晚上炖鲫鱼汤。这汤可不好弄, 不当心便要腥。”
玉腰待李嬷嬷是极敬重的,一来,李嬷嬷是宫里□□出来的嬷嬷,实在很有本事, 尤其是在妇人生子保养一事之上, 手里头更是有许多的秘方。
她待嬷嬷越敬重,便越是替主子给她体面, 李嬷嬷便也能够更加尽心照料主子。
更令玉腰这般敬重李嬷嬷的, 却是主子这回意外早产,乃是李嬷嬷一手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光是这一桩, 就足够玉腰真心实意把她当作老祖宗供着了。
玉腰含笑送走李嬷嬷远去,才回身敲敲门,嘱咐小丫鬟把门给收好了,又吩咐人去瞧瞧地龙的碳可还够,一番吩咐下来,她身上从屋外带进来的寒气也散尽了。
这时,她才捧着汤进屋了,她进屋,屋内守着的圆脸丫头便抬头,一脸警惕,正是才从护国寺回来的玉满,玉满见来人是她,才收起戒备心,起身朝她喊,“玉腰姐姐。”
如今在主子身边伺候,确实要谨慎再谨慎,所以玉腰也没责怪玉满冒犯了她,还冲玉满点点头,拉了她的手。到一边问,“主子可醒来过?小主子呢,睡得安稳不?”
玉满摇摇头,再又点点头,“主子没醒呢。小主子睡得安稳。奶嬷嬷喂了两回奶,便睡了,乖的很,一点儿也不闹腾。”
玉腰也随着她的眼神望过去,眼神柔软看了看小摇篮里蜷着拳头睡得正香的婴孩,“咱们小主子知道疼娘亲呢,知道主子先前受罪了,如今不敢吵娘亲了呢。许是怕大人回来之后,被爹爹训呢。”
提起大人,两人都沉默了一瞬。随即两人皆止住了话头,玉腰走到榻边,轻声道,“夫人。”
蓁蓁只觉得这一觉睡得迷迷糊糊的,被人这么一喊,倒是一下子被从梦里拉了出来一样,睁眼见是玉腰,便问这会儿是什么时辰了。
“夫人,快晌午了呢。李嬷嬷吩咐厨房做了鸡汤,您尝尝。”
玉腰小心翼翼塞了个软枕到她背后,蓁蓁便顺势靠上去,接了鸡汤,用完了,便示意玉腰把自家还是个小糯米团子似的闺女抱上来。
小姑娘继承了娘亲的美貌,眼睛弯弯的,宛若一弯明月一般,鼻子小而挺,连嘴唇都如海棠花一般娇艳,整个都显出一份精致来,就是兴许是早产的缘故,骨架子瞧着比旁人小了一圈。
蓁蓁这个做娘的,不免看得有些辛酸,勋哥儿和温哥儿皆是在她肚子里待足月才出生的,唯独这个娇嫩的小女儿,是她受了惊吓,令她意外提早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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