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九寒这些年也有些这样的转变,比起妻子,他算是那种喜好玩弄权术的人,若不然也不会在夺嫡之中插上一脚,但手中的权势越盛,他便也越发喜爱宁静的生活,就连把内阁权势分出去几分的事情,他亦丝毫不心疼的干了。
因此,等到要离开庄子的时候,蓁蓁的不舍是放在脸上的,覃九寒的不舍,则是放在心里未曾说出口的,他揽着妻子的肩,“你再等我些时日,日后我带你回凌西村。若是在那儿待厌了,我便陪你去外头游玩。”
权势二字,他前世便陷于此,独身一世,无妻无子,而今生,他儿女双全,爱人在怀,权势于他而言,不过是保护家人的工具罢了。
舍本逐末,非他所愿。 “阿弟!”
一大清早的, 覃三寿便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喊,惊得屋顶上一片云雀哗啦啦飞开。
正煮着朝食的覃阿娘出来了,黑着脸, “寿哥儿, 大清早的胡咧咧做什么, 你阿弟昨夜念书呢,三更才歇下的!”
覃三寿嘿嘿一笑,赶忙窜进阿弟的屋子,见阿弟正不紧不慢穿着鞋子,“阿弟, 我答应丽娘妹妹了, 今日要给她逮只兔子。你和我一块去呗!”
比起兄长的跳脱, 覃九寒显然要沉稳许多, 虽是年纪小了几岁,但面容沉稳,头也不抬道,“阿兄要捉野兔, 需得到山上去。这大冬天的, 阿娘可不会许你去。不若你和阿娘说,去舅姥爷家送年酒, 顺路把兔子逮了。”
覃三寿正愁没人给他出主意了, 闻言乐得一拍手,然后死命去拉阿弟的手,哀求道, “阿弟,阿弟,你同我一块儿去呗!舅姥爷最喜欢你了,你说去送年酒,阿娘定是准的。”
覃九寒挑眉看了看死皮赖脸的兄长,又想到兄长待李家那位姐姐献殷勤时候的模样,不屑撇撇嘴,应承下来,“行了,我去同阿娘说。”
兄弟二人给县里的舅姥爷送了年酒,回来的路上,便一路往山上窜了,这山上有座庙,平日里总有轿子往上抬,覃三寿虽然惦记着兔子,但也没那个胆子去惊扰了贵人,便主动道,“阿弟,咱们离得远些,就在附近逮兔子吧。你歇着,我去弄个陷阱。”
覃九寒无所谓的点点头,寻了棵大松树,便躲在后头躲风,见覃三寿立刻就窜远了,更加不屑了,这若不是他的阿兄,他才不来陪他折腾呢。逮只兔子送女孩儿,也不知阿兄这是在图什么。
山里风大,呼啸的,覃九寒躲在松树后头,依稀便听见了微弱的啜泣声,听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要换作别的同龄小男孩,笃定哇的一声就哭了,覃九寒倒是沉稳许多,还拧着眉头探头朝外看。
只见荒凉的山林之中,蹲着个梳着花苞头的小丫头,正撅着个屁股,看不清正脸。呜呜的哭泣声,在山林之中盘旋,此刻的山林又因为冬日而格外肃杀,将那小小的背影都衬得孤单起来。
村里的里正爷爷总说山上有狐狸精,遇着迷了路的猎户,便变成女子的模样,想方设法吸食他的精气。对这个显然是骗小孩的故事,覃九寒一直嗤之以鼻,而就在刚刚,他瞧见这花苞头的小丫头的时候,脑海里最先出现的,居然是这丫头会不会是个狐狸精崽崽啊?
覃九寒抛开脑海里那种莫名其妙的联想,走到那蹲着的白色背影身后,蹲下/身拍拍,“喂,你是哪家的孩子?”
而此时因为迷了路而哭得一噎一噎的小蓁蓁,抹着眼泪转头,乍一见到陌生的小哥哥,吓得一个屁股蹲就坐在了地上,连雪白的襦裙都弄得脏兮兮的了,吓得都忘了哭了。
覃九寒被她那水汪汪的眼珠子一瞅,那叫一个心软,一边去伸手扶人,一边在心里琢磨着,这么笨的,不会是只兔子精吧?上次阿兄逮的那只白兔子,就是这样的,又肥又笨,连家里的鸡都能欺负它。
方才躲了一个人的松树下,现在却是站了两个了,其中那个小的,还哭得可怜兮兮的,仰着一张小花猫脸。
覃九寒是个孤僻的小少年,平时最烦那些哭得一手鼻涕一手眼泪的哭包,可是吧,看着眼前哭得花猫脸的小姑娘,他还真说不出一句丑来,没法子,脸是哭花了,但眼睛更大更黑了,微微颤抖着的殷红的唇瓣更像花瓣了,总之让人看了,不觉得厌烦。
52书库推荐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