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说着,大家到了寝宫,有人来带着阿卓和孙小郎去见他们的太子和二皇子,众人进了殿堂,董义上来就解赵宇的衣服,那边苏华捧过来皇袍,赵宇穿了。外面就有人喊文丞相和陆大人到了,他们进来,大家施礼,赵宇示意都坐下。人们与赵宇相处久了,知道不能与他qiáng调礼仪,都坐了。
文天祥环视了下众人,未语先叹。赵宇笑了:“文丞相,陆侍郎,我让位之心绝不会改变。”
文天祥摇头:“现在外面qíng形混乱,众多民众不解官家为何持意现在让位,将士们怀疑朝官bī迫官家,军心浮动。朝中有些官吏担心宗室重新得宠,也不满官家让位。吾也认为,各色政策虽然行施缓慢,但还是在进行之中。此时官家若能坐帝位,必然可让改制更加顺利。吾等此时已知官家让位于太子之真心,官家可否能顺从众人之心?”
赵宇微笑着说:“看来文丞相允许陈桐他们来是有意为之。可是要效仿陈桥兵变,赵匡胤皇袍加身?” 传说当初赵匡胤并不想当皇帝,但他手下的兵将动手,把一件皇袍披在了他的身上。
袁牧之马上说道:“官家,这可不是一回事,官家现在就是皇帝,大家只不过不希望官家此时让位就是了。官家并没有做坏事,得百姓齐心拥戴,此时让位会使社稷不稳。”
陆秀夫说道:“杨妃也对吾言说,太子并不想此时登基。她深感官家救了太子xing命,望官家留下。”
文天祥又说道:“张世杰带着水师在瓜洲口外,他与李庭芝近日会率水师到临安。谢枋得已经传信说腊月二十六日该到临安,吾曾与他们相谈,他们的意思也是希望官家不让位。”
这些都是李越知道必然发生的事儿,他们就是为了躲这些才匆匆离开,可看来非但没有躲开,还让qíng形更加严重,连军队都到了。
赵宇微叹了一下,带了些沉重说道:“如果实在无法说服众人,可散布消息,说我命不久矣。”屋子里的人都大吃一惊,李越心想可能赵宇是从路上他们听到的人们的闲谈里得了灵感。
董义一下子跳起来,“哥哥,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
苏华摸出一张huáng纸,念念有词了一番,跑出门外要了火,进来烧了,把灰烬对着赵宇一chuī,赵宇皱眉掸尘。
文天祥深皱了眉,问道:“官家就如此不想当这个皇帝?“
赵宇点头说:“时不我待,吾等不能在此多流连了。”他对着众人严肃地说,请各位帮助我完成让位之礼,而在这之后,同心协助文丞相的内阁。”
苏华结巴着说:“官家,真的,要走了?”
赵宇点头,苏华也不顾别人了,一下子扑过抱了赵宇大腿:“渡我成仙吧!带上我!”
赵宇皱眉使劲抽腿,董义和袁牧之还有孙小官人都过去拉苏华:“怎么就带你?我也得跟着!”“你快起来,成仙得道要修行的,你看着道行还浅。”……
他们把苏华拉起来,赵宇横了一眼苏华,然后对众人说:“我与李越行将远游,归期未知。”
董义真要哭了:“哥哥,为什么?”
赵宇苦笑:“事关紧要,不得不行。”一时殿堂里安静,大家一个个都皱着眉头,一副郁闷的样子。李越更郁闷:赵宇过去只对文天祥那几个大臣说过自己不回来了,他们知道这是政事机要,赵宇让位之前肯定不会乱说。可现在赵宇对大家说了,人言一传,阿卓肯定就知道了。与其让阿卓从别人那里听到这个坏消息,不如自己亲口告诉他。那么肯定今晚就得向阿卓坦白,自己原来还想再拖几天,看来不行了。
除了文天祥和陆秀夫还有处理政事,其他的人都粘在这里,倒也不劝赵宇了,可是不说话眼巴巴地看着赵宇,也实在让赵宇不舒服。
晚饭后,天黑了,大家也不走,赵宇皱眉:“你们难道没有自己要gān的事儿吗?”
董义悲哀地摇头:“哥哥,我什么都不想gān了。”
袁牧之也叹气:“我也是。”
方笙念叨着:“我都收了他们一年的钱了,现在关门有点不好,哎,得再熬几个月。”
孙小官人长叹了一声:“我想辞官退隐了,反正我有了那些南瓜种子,饿不死……”
董义马上问:“什么种子?”
孙小官人无力地摆手:“都给你们,还有花,还有糙,我不gān了……”
苏华垂头丧气地说:“我要回山了,再也不出来了。师父说尘世没意思,我现在明白了。”
慧成合掌念了声佛,然后叹息着说:“四大皆空啊。”周围的人们一片迎合。
赵宇笑了:“这就是个人崇拜的危险xing,极大地限制了人的积极xing。你们要有理想,有抱负……”
董义一下躺倒在他坐着的chuáng上,大声说:“哥哥!我没抱负了!你宠幸我吧!我当你的禁脔可好?”
苏华指责:“你想得美!你一点儿都不漂亮!”
袁牧之小心地问:“官家,你可需要一个背行李的?”
方笙马上说:“官家,你一向喜欢听我chuī笛,我现在比以前吃得更好了……”
慧成大声念佛:“阿弥陀佛,按时间,我是跟随官家第一人!……”
慧达笑:“师弟,你忘了什么了吧?”
慧成继续说:“我和我的师兄弟们是一起的!自然都算是跟随官家的首选。”……
大家还要争辩,赵宇笑着举手,说道:“我和李越不能带任何人。”一片哀怨抗议之声,赵宇忙说:“为了给大家树立理想和人生目的,我明日起施展幻术,展示人世变迁。”
众人一齐振奋:“真的?!”“在哪里?!”
赵宇很郑重:“要一处偏殿,不能有外人,而且,”他看了眼袁牧之:“不能有任何笔记。”
袁牧之一愣,苏华使劲点头:“好好,天机……不能落于文字。”
赵宇挥手:“现在都去准备吧。记住看了幻像,要找到自己的目的和职责。”大家应付事地点头,可终于都起身离开了。
赵宇长舒一口气,边脱衣边说:“给他们放映历史吧,每天晚上放个三四个小时,这些日子就好过了,不然可够难受的。”
李越有些诧异地问:“你竟然带了投影仪?”
赵宇回答:“当然,不然我们怎么过这六七天?天天听他们挽留我?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耐心。况且,我觉得文天祥他们需要这些人的帮助。”
李越也明白这种人qíng的沉重感,不由得叹气。他知道赵宇是想用放录影这种新奇来转移人们对他离去的关注,这个人真的是对人qíng冷暖毫无担待的人。另一方面,赵宇要达成的目的和他的成就有自相矛盾之处。赵宇想让人们听他的,就树立了至上的威信,可他一旦成功建立了自己的超然形象,就无法让人们放弃他,转而信任别人。他现在让位必然使追随他的人们无所适从甚至转而抵触赵宇托付的文天祥等人。看来赵宇又想用极端的手段gān涉现实,可李越现在也无所谓是不是过分了,如果按照赵宇说的,理论上,他们拦截那个小行星并不成功,那还有什么顾忌?许多人会死去,让这些人看看发展过的历史,满足下好奇心也好。
门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李越□了一声,赵宇鼻子出气儿,然后走了出去,阿卓在门外对赵宇行礼,然后跑进来,笑盈盈地对李越说:“太子说一点儿也不想当皇帝,想跟我们去宜兴,他也听说了那些大南瓜了,想去看看。我说那些已经收了,可明年我们还会种。可他还想去孙小郎家,要不,还是让官家叔叔在这里,我们一起回去?”
李越觉得肩上有千斤重担,被压得单膝跪下,双手抱住阿卓的肩膀。阿卓的笑容没了,眼睛大瞪着,接着一层水光浮了上来。李越咽了下口水,低声说:“阿卓,我要走了。”李越能感到双手中阿卓的身体一哆嗦,李越死盯着阿卓的眼睛,说道:“如果我没有回来,就是去见你的父母了,我会跟他们说你很好。”他可不能让阿卓以为自己不回来是忘了阿卓。
阿卓眼睛瞪得更大了,眼泪成串地流下来,李越不敢移动目光,继续说:“阿卓,如果我能够,我一定会回来找你。我发誓……”
阿卓哽咽着:“不……不要发誓……”
李越心中大痛,阿卓已经不相信他了。李越一时不敢再说什么,只好把阿卓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他的后背,阿卓一开始还是哽咽,最后终于哭出声起来,用手紧紧地抱住了李越。
赵宇沐浴洗漱回来时,阿卓已经哭得睡过去了,可李越那个样子却像是被蹂躏了一番,面容疲惫,神qíng沮丧。赵宇摇头,叹道:“人生苦啊!“
李越瞪赵宇:“你个没心肝的家伙!叶铭没有来,你不觉得难过?”
赵宇不解地问:“他来不来跟我有什么关系?”
李越生气:“他对你的心思你是假装看不出来吧?”
赵宇无所谓地说:“我对报恩之类的根本没兴趣。”
李越想了半天,难道赵宇把叶铭对他的意思看成报答他的知遇之恩了?怎么也都勉qiáng了些。
从第二天开始,阿卓就一步也不离开李越,孙小郎叫他去一起找太子兄弟玩,他也不去了。
赵宇被文天祥他们叫去到朝堂上亲口对大臣们证实他要如期让位,而李越则是在寝宫里编辑要放映的画面。反正无所顾忌,他们有五夜要打发,赵宇不是想激起这些人的一腔热血吗?不是想让人们明白对人的崇拜不如转化成对自己责任的重视吗?李越就把什么中外历史,名胜古迹,景色风光,和最后人类污染造成的肮脏的河流、消失的森林、满天沙尘、gān涸的土地……全都编辑了进去。他在那里埋头对着掌机比划,阿卓就安静地坐在一边看着他,一直没有打扰他。
到了晚饭时,董义几个人难掩兴奋地来了,董义大声说:“我们都布置好了,慧成他们已经在那里守着了,进去的人都得过他们四个人,说保证没有人能溜进去。去的人都是原来咱们出闽地的还有与官家熟识的,听过课的,都不是外人!”
李越说:“赵宇还没有下朝。”
孙小官人说道:“我让人送饭过去了,不能误了官家的晚饭。”
苏华说:“我们赶快吃饭吧!记得给慧成他们送饭。”孙小官人连声说好,等他们吃了晚饭,赵宇才和文天祥陆秀夫回来了,董义殷勤地问:“官家肯定是用膳了吧?”
文天祥说道:“还不曾。有人从潭州赶到宫中见官家,没来得及用午餐,官家就让他们用了膳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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