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宇又问道:“那么景色可好?”
何容应和道:“那边峡中峰峦迭秀,屹立南北。山峰都高出江面三百丈以上,千姿百态,美不胜收。”
赵宇叹息道:“美景虽好,但航途凶险,真是不能两全。这条水路,肯定死过很多人。”
何容回答道:“大哥明鉴,险滩之处触礁沉船的事故层出不穷,青滩北岸就有座‘白骨塔’,以堆积死难船工和旅客的尸骨而得名。而那些还是幸运的,许多人船毁人亡后,尸骨无存。”
船上没人说话,就听着这两个人言来语去的对话。赵宇扳着手指说:“我要是存了坏心,能有几种安排,一,就在此峡中把人推到水里,然后返航回秭归。不用下险滩,但是害的人有可能不死。二,就是到了那什么牛肝马肺或者空窗户之类的地方,再把人推下去,虽然我的船得过险滩,可是落水的人大概死定了。三,当然是最简单的,就是在这船上把人杀了,这样也不用费事,可以直接回家吃午饭……”
船舱的人猛地一开,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汉走了出来,后面拥着四个人,其中就有昨天在范府前见过的那个范家三官人。这个老汉头发花白,皮肤因常年bào晒而黝黑,嘴角下垂,眼睛有些bào突,目光狠毒。赵宇笑了:“敢问这位可是范家的家主?”
那个老汉点头,运气方要开口,叶铭的钉枪已经指着他,冷冷说道:“我家……兄长礼仪周全,船家也要礼尚往来才好,莫要失了礼仪。”
几个人忙上前,刀剑出鞘,挡在了老汉身前,其他船工也站到老汉的左右,范家的家主这才说道:“吾就是范家家主,本只是想从旁边看看你等如何死,可你竟然送上门来了。你既然知道此处水流湍急,还敢上船,许是倚着你有利器。可你再有能耐,也不能无船无人而过此峡。”
赵宇笑着说:“所以我才选了最好的一条船,你想毁去也得心疼一下。”
老汉恨声道:“你昨日索取三百huáng金,可造多少条船。若能要尔等xing命,毁去此船吾心亦足!”
赵宇啧了一声:“你这种心qíng太矛盾。一方面,动了你的钱你就发这么大的火,另一方面,你又这样làng费,这么好的船也不要了。我昨天要了你的金子,可都分给了百姓。你要是个好人家,我想大家就该把钱还给你。你作为大户,应该给朝廷多jiāo些税,那钱也许能给你买个好名声什么的。可把这船沉了,除了犯罪,什么也没得到,这种事,不是聪明人gān的,看来我高估了你。”
老汉斥道:“你死到临头还呈口舌之能,吾等都是熟识水xing之人,只要往水中一跃,此船只剩你们几个,不多时就会触礁粉碎。”那个老汉指着后面几条船说:“那些都是我家的船,每条船上十几人都持挠钩长枪,你落水后就是会水,也别想活着游回岸边。”
赵宇张望了一下,说:“好可怕,你这么gān了不就成了吗?gān吗要告诉我?是不是你喜欢吓唬人?”
老汉深吸气,说道:“若是你等现在束手就擒,我保证饶你们其中一人xing命。”
李越看那个范家的三官人一个劲儿用眼睛看何容,恍然明白他们没有立刻弃船实施计划,是因为有人动了何容的念头,大概怕船沉了何容落水淹死,美人就是得人喜爱,不禁笑着说:“看来我们得谢谢何容,不然现在大家都在水里了。” 何容紧紧抱着李越的胳膊。
赵宇哦了一下,问:“何容,你想活命吗?我们都投降,让你活下去。”李越看到那个青年人脸上闪过的喜悦。
何容忙说:“赵……大哥切莫说此话,我与各位兄长同生共死。”李越小声说:“别怕,就是真的掉水里了,那些人也近不了我们身边。”赵宇的激光剑和叶铭的钉枪能让人拿着挠钩接近他们?
老汉大喝道:“弃船!”众人同时向船帮处倾身,赵宇也懒懒地说:“李越动手吧。”
李越马上一抬手,按动制动器,哗啦啦,他们面前倒下了七八个人,包括那个范家家主,只在船帮旁的两三个人噗通通地投入了水中。赵宇挥手道:“去舱里看看有没有藏着的人。”
李越忙往船舱走,何容把他一拉,自己要往前跑,李越再把他拉回来,两个人拉拉扯扯地从倒在甲板上横七竖八的人体上走过去,进了船舱。他们仔细巡视了一遍,里面没有人。再出来,叶铭正在甲板上用绳子绑人,赵宇还是站在船头看风景。船没有了舵手,在江流中顺流滑行。李越回头,他们的船后面跟着五条船。
李越顺着船帮走到船尾舵手处把住了舵,来回搬动,让船之字形航行了一段,感触转舵的幅度和船体的移动,就成了掌舵的人。隔着低矮的船舱顶部,他可以看到前面的航道,只是赵宇正挡住他的视线。他觉得差不多了,就大声说:“赵宇,你让让呀。”
赵宇回头看看他,说道:“你先别急,把望远镜拿出来,到船头看看。”李越应了一声,把舵jiāo给了何容,何容把着木头舵把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李越从背包里拿出望远镜,往船头走去。何容喊:“你快点回来!”李越回身挥手,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他心里甜蜜蜜。
这时,那些被制动器麻痹后的人都慢慢醒过来了,叶铭把一个个人捆绑后又用一条绳子把捆住的腿都连起来,还把一个铁锚系在了绳子的一端。
那个范家三官人大喊:“你们要gān什么?!”老汉也回了过神,但是他马上说道:“如果没有掌舵的,你们根本不能活着出峡。现在没有纤工,船只能顺江而下。前面就要进入牛肝马肺峡,赶快放了吾等,让吾等掌了船,过了险滩,我们恩怨两消!”
赵宇诧异道:“什么叫恩怨两消?这不准确。一开始,就是你们追着来打杀我们的,昨天给了我们一些钱,算是安抚,本来就该是了结了,可今天你们又来了个谋杀未遂,你们欠了我们,掌舵过险滩就算还上了?这太不划算了,我不想让你们这么轻易地就还了债。”
那个老汉皱眉:“你是何意?”
赵宇道:“就是我不用你掌舵,我可不信你,万一你把船往礁石上一撞,那我们的行李怎么办?我里面有好多好看的石头什么的,那不沉到水底了?”
范家三官人说道:“那你们谁掌舵?”
赵宇一指后面:“现在何容在掌舵。”
船后面传来何容带了哭腔的喊声:“李……二哥,快来呀……”
老汉凶狠道:“你莫要戏弄我!他怎么可能掌船过险滩?!”
赵宇点头,指李越说:“那就让他掌舵吧!”
李越拿着望远镜嘿嘿一笑,走到船头观望。那个老汉问道:“他可曾下过三峡?”
赵宇说道:“当然不曾,我们这是第一次。”
老汉哈哈笑起来,“你如此作态,怕是不肯服软。快快解开了我们,我此处定饶你等不死。”
赵宇不快地说:“为何要你饶?我们又死不了。三弟!把他们都放在船边,一个人落水里,就把大家都扯下去了,也不用一个个往长江里扔了。”大概被叫了弟弟,叶铭气哼哼地说:“我绑他们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现在还得再一个个挪动他们到船边?太费劲。要不,我马上扔一个落水?看看能不能把其他人从船中央就扯下去了,省我些力气!”
老汉语气急促:“吾自幼上下三峡二百余次,尚不敢说能万无一失,曾经三次撞礁。若非水xing好,不可能活命。你的那个兄弟如果是头一次驾船,根本不可能过峡!”
李越不满地回头说:“掌舵谁不会?我曾经驾着飞船在天上飞来飞去,经常遇到陨石什么的。这种木船这么慢,不撞礁石应该也挺容易的。况且现在是枯水期,礁石都露在水面,没什么了不起。”他得意地看到众人目瞪口呆,觉得自己和赵宇有一比了。
范家三官人颤抖着声音说:“他是个疯子!”
老汉终于软了,对赵宇说:“这位官人,吾等只是为了朋友,并非要与官人们为敌。”
赵宇点评:“这种文化很不好,不辨是非公正,单纯讲人qíng,很不利法治。”范家老汉显出迷茫的样子,李越从船头走来,问道:“什么叫为了朋友?你们的朋友gān了坏事,你们就gān更坏的?你们的朋友调戏人未遂,你就帮着杀人?”
范家老汉质问道:“若是你的朋友之长子来了做客,被人打成重伤,你可会袖手旁观?若不出面,日后在江湖上如何做人?”
李越生气:“噢,你的朋友是人,他要调戏的要毁了的那个人就不是人?那个人也是别人的孩子,也是别人的朋友。就因为那个人的家庭和朋友没有托付你照顾,你就可以袖手旁观了?“
范家家主皱眉:“那人与我何gān?”
李越质问:“那你朋友长子的xing命与我何gān?你的xing命又与我何gān?我若是为了我的朋友出手,杀了你们也是应该的了?人不能这么想,要觉得天下都是一家人才对。”他向何容走去,何容热切地看着他,李越觉得他是等不及把舵把转给他。
范家家主马上说:“若你真的如此认为,就该放了吾等,视吾等为一家!”李越被问住,迟疑中,赵宇从善如流道:“当然,如果你想的和他一样,也像他那样公平良善,自然就是一家了,根本就不会被绑在这里。”
何容把舵把jiāo给李越,急切地说道:“他想的又不和你一样,gān的事儿明摆着想要吾等的命,你莫要随便认亲哪!”
叶铭也冷哼道:“吾那兄弟就是心软糊涂!你等设下的是必杀之计,现在想靠近乎了?吾昨日出手都留了余地,伤了而没有杀死范府上的人,更不要说吾……兄弟……只是毁了范府的石狮子,散了钱财给百姓,可你今日所为,就该还报自身。”
范家家主忿声道:“那吾等与你们同归于尽!”
赵宇笑着说:“别,我可不愿意,你们是谁呀?我连名字都不知道。哦,二弟,你用绳子系上何容,真翻了船,你带着他。三弟!你在我旁边,我可是会游水的人。”说完提起甲板上的行李,往船尾走,叶铭却弯身检查捆人绳索什么的,表示不听赵宇的话。
范家三官人对着船外大喊:“你们快过来呀!救命呀!”声音在清晨的江面上传出很远。
那个范家家主气哼哼地说:“不必叫嚷,等一会儿到了险境,他们必会求吾等帮忙!”
赵宇停步,转身对叶铭道:“你把他们的嘴都堵起来,别到时候乱喊乱叫,让李越分心,或者嚷嚷他们领着我们出了峡之类的话。”
52书库推荐浏览: 俺也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