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里屋,就见一个纤瘦的身影坐在床边,一身灰扑扑的衣袍,原本的一头乌发此时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顶灰色的僧帽,做工有些糙,像是赶着缝制出来的。
敬嫔手里握着一串佛珠,神色平静的看着玥滢。
玥滢心里猛地一酸,想起那日安嫔遭贬时,在乾清宫那个一语中的,沉稳灵慧的女子,竟是遭了这样一番无妄之灾,落得这般凄凉、
“姐姐何必如此自苦,本也不是你的错,若是你愿意,皇上日后必然会厚待于你啊。”
敬嫔淡淡一笑,伸手示意玥滢坐下,又叫碧云给上了杯热水。
“我这里已不备茶了,你将就些。”
玥滢望着那茶盏中腾起热气的白水,没有言语。
“你不必难过,也不必物伤其类,你不是我,也不会有我这一天的。”
她语气平和,说出的话却犀利的刺的玥滢,面上一讪。
“我虽不笨,却着实少了争斗之心和防人之识,才有此一劫,不过如今这般,倒也不错。”
“我本也不是那喜好争权夺利之人,先皇后去后更是只想一心过安生日子,今日皇上允了我回府里家庙修行,我也算是求仁得仁,你也不必替我难过。”
玥滢看着她平静温和的面容,知道她并不是在硬撑,而是发自真心的觉得这样还不错。
想来也是,在深宫中蹉跎了这许多美好年华的女人,最后能回到父母亲人身边,享受余生,应该也算是另一种好的归宿了。
她捧起手中微烫的水,喝了一小口,感觉一股暖流顺着以及寒彻的肺腑流淌。
“皇上派我来看看姐姐可还有什么需要的,还有什么想交代的么?”
敬嫔摇摇头,“都已经收拾妥当了,再晚些阿玛便会到西华门等着接我了,我只想早点离开这里,并无他求。”
“那可还有什么话要对皇上说么?”
敬嫔顿了顿,忽而面露几分讽刺的笑意。
她拿起桌上的笔,在宣纸上写了一行字,递给了玥滢。
“这样便是最好了。”
她有些讥讽的笑着说。
玥滢低头看去,清新秀丽的小楷上是一行诗。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她神色复杂的看向了笑着的敬嫔,这样一句只会增加康熙歉疚和怀念的诗,应该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只是为了家族和自己日后安稳的一个手段而已吧。
敬嫔笑着向她眨了眨眼睛,原本有些死沉的人儿仿佛忽然就鲜活起来。
“淳妹妹,看得出来你是个聪明的,但在这宫中也要秉着十二分的小心,你与我不同,你是个有心的人,会过得更好的。”
她忽然走到她身前,凑到她耳边:“只是圣眷恩宠总是云烟,要时刻记着把握本心。”
玥滢转头看向她,一张如花的美丽面容,眼神却盛满了沧桑和宁静。
敬嫔离开了紫禁城,康熙对外确实宣称她似的了急症而去,永和宫原先伺候敬嫔的人也都不见了踪影,想来不是发配了辛者库就是去看守皇陵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宣告结束,宫里再起恢复了平静。
只是众人在等着,康熙那一道将四阿哥交由贵妃抚养的圣旨。
进了腊月,宫里陆陆续续的都忙了起来,佟佳氏却还是在禁足期,眼看要过年了,这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宜便落到了咸福宫小钮祜禄氏头上。
小钮祜禄氏这一阵子可谓忙的是焦头烂额,她初初进宫,便身居高位,偏生性子还有些绵软,遇上这样那样的事,总是拿不定主意。
玥滢最近就没少为了这事往咸福宫跑,不过最近去的时候倒是很少见到纤云了。
“最近怎么不见纤云在身边服侍你?”
玥滢现在和她说话一般不会太藏着掖着,有什么就说什么了。
宛若正看着内务府新送来的贡品册子,计算着发给各宫的年礼,听玥滢问起,头也不抬的道:“她一天到晚的在我耳边乱嚼舌根子,我有些嫌烦,索性让她帮我去内务府那边盯着些,正巧她也适合干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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