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蔷扶着兰蕊的手,从榻上起身,看向杨大夫。
“有劳杨大夫。奴婢无状,您大人有大量,就莫要同她们计较了。”转向碧翘,肃声道,“碧翘,你送杨大夫出去,好生给他陪个罪。”
“是,王妃。”碧翘低眉顺眼,恭敬应诺。
杨大夫神色稍霁,停下脚步转脸回视沈蔷:“罢罢,你安家世代将才,你父亲年轻时候驰骋沙场,杀得敌军主动避退千里,你身为安家女儿,哪怕身在后宅,也莫要丢了你安家祖宗的颜面。”
沈蔷:“……”
这话说的,可有点逾越了。
沈蔷望着杨大夫远去的背影,总觉得这位老大夫话里有话,正在善意地提醒她什么。最重要的是,杨大夫和她安家定然关系匪浅,否则他不会在此刻多嘴,对她说出这种话来。翻遍安素馨的记忆,可从来没有这一出。
是了,安素馨当时受伤,根本没有请杨大夫看诊,而是直接唤了兰蕊、宝珠,取出家里带来的金疮药抹了抹伤口。大约是觉得丢脸,这上上下下还被她下了封口令,赵璟轩砸破她脑袋的事,就被她自个儿给有意无意地淡化了。
“王妃,让奴婢们帮您清理一下,敷上杨大夫留下的伤药?”
宝珠端着一个铜盆,盆子里盛了半盆干净的温水,边沿上搭着一块白色的纱布巾。
沈蔷由兰蕊扶着,重新躺回榻上,轻轻地合上眼睛,默认了宝珠的提议。额头上的伤口特别疼,疼得沈蔷整个人都有点晕眩,只有躺着不动才觉得好受些。
“王妃,奴婢先帮您清理伤口。”
兰蕊拿起纱布巾,在宝珠端着的铜盆里沾湿拧干,小心翼翼地擦试着沈蔷额间残留的血渍。
在杨大夫来之前,沈蔷已经吩咐宝珠、兰蕊帮她草草清理过一次,并换下了身上沾着血迹的衣衫。这会儿因着要敷药,兰蕊又将沈蔷伤口周围仔细擦拭了一遍,再依着杨大夫的交代,直接敷上他留下的药膏,拿干净的细纱布条包扎了。
刚刚包扎完毕,宝珠端着水盆出去,绿歌轻手轻脚地进来,靠近沈蔷低声禀告道:“王妃,陈姑娘来了,要请她进来么?”
“陈轻舞?她来得倒是快。”
沈蔷睁开眼睛,眸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寒芒,沉吟了片刻拥被坐起,斜斜地靠在软垫上,冷笑道,“请她进来。”
横竖总要跟她正面相对,既然现在人已经送上门来,便让她好生会上一会。
这位全名叫陈轻舞的陈姑娘,原来也是一位大家闺秀,后来族中有人犯了事,首犯被今上下旨斩首,其余同族之人受到牵连,男子流放三千里,三代不可参加科举,不可入朝为官,女子全部充入教坊司,终身不得摆脱贱籍。也就是说,那些已婚妇人便罢了,未婚的姑娘稍有姿色的,全部要沦为舞姬和歌姬,最终的结局多半是成为达官贵人的玩物,想要嫁给良民百姓都不可能。倘若被某些达官贵人看中,在他们的家中同样见不得光,永远只能做一名无名无份的侍妾。
陈轻舞流落到教坊司,初登台就幸运地撞到赵璟轩,两人相谈甚欢,相见恨晚,陈轻舞当时就被赵璟轩引为知己,直接带回王府安置,不但为她准备了独立的院子,还调拨了不少婆子侍女伺候。
陈轻舞入恒王府,却不是以赵璟轩侍妾的身份,至少在沈蔷代替安素馨的这个阶段,陈轻舞还没有和赵璟轩混到一处。目前安素馨对陈轻舞很有好感,觉得陈轻舞懂她、了解她,不知不觉就会对她说了心里话,向她倒苦水求安慰。
沈蔷没有来之前,安素馨正在努力改变穿衣风格、行为习惯,朝着赵璟轩喜欢的方向调整,企图以此挽回赵璟轩的心,而这个为她出主意想办法的人,就是陈轻舞。陈轻舞还数次向她承诺,会在赵璟轩面前帮她说好话,成为他们夫妻两人的鸿雁,帮他们互相传话,解除他们之间的误会,让他们重归于好。
安素馨同情陈轻舞的遭遇,内心里也隐约羡慕她能够轻易看出赵璟轩的想法,说出的话做出的事全部符合他的心意,让他挑不出半点错处。陈轻舞所有的一切,包括长相身段、气质谈吐、才学神/韵,似乎就是照着赵璟轩喜欢的样子,特意为他量身定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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