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还能做什么呢?”陈安苦劝,“这支待城驻军根本就不具备杀出城去歼敌的能力。”
北胤人善蓄马,北胤骑兵威震四方,而待城驻军实打实是一支步兵。
与世家贵族从小练习骑马射箭不同,待城驻军的人都是穷苦出身,穷人别说是骑马,出门能赶辆驴车都够奢侈了。
且不论殇宁的战马远远及不上纯血北胤马匹的速度和耐力,就算白鸥能变出千匹良驹,也没办法马上打造一支能与北胤骑兵抗衡的队伍。
“谁说我要出去了?”白鸥抬眸看着陈安,“我要让他们进来。”
此前,受已知历史和对自己在这场战争中担负使命的局限,白鸥一直在等着史书记载中的那一天,等北胤人高举帅旗冲过来。
太被动了。
“待城外城——”白鸥突然问道:“现在还有多少人?”
待城是因为通商发展起来的城池,地理位置特殊,此前的待城范围较小,后来不断扩大,形成内外两个城区,在内城墙外又筑起了一道新的城墙,形成内城和外城。
但因为原住待城的达官显贵们都在内城,城内有更完备的设施建设,娱乐场所和良好的治安,所以待城的外城渐渐变成了穷人和外来人员的聚居地。
“外城本来就有很多不是待城人,封城宵禁的消息一传出去,大家都怕开战以后殃及池鱼——”陈安解释道:“有能力的都往内城跑,外地人赶着回了老家,现在外城十室九空,实在没办法的才会留下……”
“那把剩下的人都撤出外城,找地方安置。”白鸥起身道:“我带人去待城府衙要银子。”
“将军——”陈安对白鸥的背影喊道:“您到底想做什么?”
白鸥没有回身,打帘离开前只留下两个字——
“巷战。”
就算是待城,也是殇宁国土的一部分,北胤人就算能打探到一部分情报,也不可能比他手下这支生活在待城夹缝中的待城驻军更了解。
一旦把人引入待城外城,战马的速度优势就会完全丧失。
巷战,会是这支完全由步兵组成的待城驻军的绝对主战场。
北胤人的铁蹄已经踩在了国境线上,城外风声鹤唳,待城判司也是猫在府衙里瑟瑟发抖,只要白鸥要,银子还是地方,没有不给的;外城本来也就只剩下百十户人家,很快就完成了转移。
白鸥一面下令工兵在外城布置上陷马坑、铁蒺藜等一系列让骑兵失去战斗力的陷阱,一边找来四苟,把待城守军启城而逃,待城城内已经十室九空的消息放了出去。
为了让北胤探子瞧得逼真些,那些工兵白天排布陷阱,晚上索性就宿在待城外城,给北胤人造成十室九空的幻象。
一切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除夕也悄然而至。
特殊时期,也是为着跟北胤人演戏,营地里没有准备任何庆贺仪式,只有白鸥盖着陈氏族徽和禁卫军神武大将军的印鉴的一封公文藉由四苟的手,这个除夕夜在营地里流传开来。
没有人合该天生就是贱民。
此一役一旦功成,所有人无论品阶出身,只按军功论赏。
按待城驻军新出的规定,凡是能杀敌立功够上军官品阶的人,能得到圣上亲封的官职,俸禄粮饷,甲胄装备,都与从前待城驻军的贵族军官无异。
此外,朝廷日后会按江南垦荒的方式在待城附近开辟荒地,凡是新晋的军官可以优先分得田地。
这封文书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在农耕为主的封建社会,没有什么比土地更能给一个人安全感,白鸥承诺待城驻军,经此一役,他们不但有钱有阶,不再是贱民,而且——
他们还会有自己的土地。
不再是随波逐流的浮萍,他们会有自己根。
没有什么比这更能让一个漂泊半生的人为之拼命的了。
终于一切就绪,当白鸥再次攀上那棵毛白杨的时候,发现枯枝已经吐出了嫩芽。
这一战尚未打响,但成败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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