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子这是和老头子说笑呢罢?”扛着木垛的老人和蔼地笑笑,“糖葫芦啊,天儿一热可就没得吃了,今儿这也算是今年冬前最后一茬咯——”
白鸥在一旁抄着手,笑容里有心疼,小皇帝活了十九年,旁人看着是富有天下,却没尝到过这人间半点烟火。
他在暗处悄悄捏了捏李遇拽着自己袖摆的手,小声道:“好吃的,要么?”
然后他瞧见小美人儿笑得露出那颗可爱的虎牙,对着自己一个劲儿地点头。
于是就这样一路吃吃买买,糖葫芦、捏面人,还有些西北三城特有的小吃、小玩意;李遇胃口向来不大,大部分也就是尝两口罢了,可他都宝贝似的捧在怀里舍不得扔。
他一只手抱满了东西,一只手还要死死攥着白鸥的袖摆,拿不下了就往白鸥怀里塞。
这人挤人的地方白鸥肯定是放心不下的,也得空出一直手悄悄把人拽住,一条街走到头,两个人都快拿不下了。
这里算是到了夜市的尽头,周围的人已经变少了不少,白鸥一个闪身将李遇拉近一条没有人的后巷,才总算腾出手来替李遇拭了拭额间的薄汗。
“买够了吗?”
李遇被白鸥抵在墙边,三分羞赧地垂下脑袋,点了点头。
白鸥瞧了瞧身边景物,大概判断了他们所处的位置,笑道:“那我们回罢。”
再是如何隐姓埋名,这里也是项兴言的地盘,白鸥特意留了个心眼,大概摸清了庸城的地图;大约是之前总爬小皇帝寝宫落下的毛病,特别能记小路。
此处要走大道返回客栈得再过一回拥挤的夜市街道,但若是走小路,穿过附近一片小树林就能到。
李遇点点头,乖巧地跟着白鸥往小树林里走,关于回程的路为什么不一样了,完全没问半个字。
只要是跟着他的白鸥哥哥,他便可以不问前路,不计归途。
慢慢走进密林深处,泥地上渐渐没有了被人踩出来的小路,李遇勾着脑袋,通过树荫里露出的稀疏月光,认真地盯着地上白鸥留下的脚印,跟着走。
月光虽皎白,却没有多明亮,还被枝叶挡去了大半,他低低地勾着头,走得很认真,认真到白鸥停下了脚步也不知道,一头撞在白鸥的后背上。
白鸥听见身后的喘息声慢慢急促,正想停下来问问李遇要不要歇歇脚,一转身已经看见小傻子在他身后捂着额头。
“这么笨可怎么办?”他无奈地笑笑,将人搂紧怀里揉了揉。
“歇会。”身旁正好有跟低矮的树干,他说着将人抱到了树干上坐好。
李遇坐在树干上,难得的比白鸥高了半头,他满意地低头看着白鸥,傻傻地冲白鸥笑,开心地晃着悬在半空的小脚。
他比了比白鸥的头顶只到自己鼻尖,骄傲道:“我比你高了!”
白鸥抬手弹了下李遇的额头,假装嫌弃道:“傻不傻啊?”
“白鸥哥哥。”李遇揉了揉自己今晚“多灾多难”的额头,突然道:“遇儿长大了能跟你一样高吗?”
一样的高大,一样的强壮,一样的可以去守护所爱的人。
白鸥带他走出了“素蕊”的阴霾,但他的白鸥哥哥不知道,他心里还有另一道过不去的砍,萦绕他十年的那个噩梦。
还有两次倒在他怀里的白鸥——
他一次又一次,没能保护好他的爱人。
白鸥最后一次在学校教职工例行的福利体检时,身高停留在一米八八,他抬头看着眼面前单薄的少年……
“十九岁也不小了——”他捏着李遇的下巴摇了摇头,“估计悬。”
他不知道李遇心里在想着什么,只看见小美人儿纤长的羽睫落下时带着一抹失望。
“多吃点罢——”他抓着李遇的腕子把还剩下两颗的糖葫芦递到李遇嘴边,“没准儿还有戏。”
李遇乖巧地就着白鸥的手咬下一颗山楂,半边腮帮子鼓起来,把手里糖葫芦最后一颗递到白鸥嘴边。
“你不吃吗?最后一颗了……”他含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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